段慎独醒来时已在雪城市人民医院。他躺在病床上,头很痛,眼睛像是被刀子扎过。眼睛上放着一块布,他拉开布,隐隐约约看见前面坐着三个人。几分钟后,人物逐渐地清晰起来,是谢振国、袁轮,还有父亲段强胜。没有女儿,也没有了岳父和岳母。
段强胜见到他醒来,似乎高兴,但又扭头出去了,走廊上他眼睛湿润,捂着嘴巴哭。
“我躺了多久?”段慎独问。
“大前天来的。”袁轮道。
段慎独想起自己晕倒在葬礼上,双眼出血,明白是父亲找了他们,救了他。他口渴,要水喝。袁轮扶起他,给他一杯水,段慎独第一次拿空了,第二次才拿准。段慎独想揉眼睛,袁轮示意他不要揉。谢振国示意旁边的女秘书去叫医生,没多久,来了5个资深中年男医生,站成一排。
谢振国站起来,和医生挨个握手,道:“谢谢你们。”
“不客气,谢总。”医生们道。
“慎独,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谢振国道。
“心理准备?我怎么了?”段慎独感觉不妙。
“振国把国内最好的脑科大夫、眼科大夫都找来了。栾医生是国内最权威的脑科大夫。”袁轮指着中间那位拿病历者的50来岁的高大男医生。
“谢谢医生。我眼睛怎么了?”段慎独看东西有些模糊,头有点痛和晕,“我头怎么了?”
栾医生道:“我是这里的脑科主任。段先生,我们医院脑科和眼科给你作了全面检查。你颅内有一些淤血,有轻微的脑震荡,但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什么?”段慎独恐慌起来。
“你得了一种极为罕见的脑部疾病,专业名词叫XC08号脑病,这个病因为你这次受伤爆发了。如果完全不治疗,你的思考能力和记忆能力会不断衰退,可能4年内变成老年痴呆。这种病还损害眼部神经,如果不治疗,眼睛也会同步恶化,最终失明。”栾医生道。
“你没有搞错?我才42岁!”段慎独脸色苍白。
门口的段强胜抽着烟,满脸泪水。
“我也希望我们搞错了,但是很遗憾。”
“我从小都身体很好。”段慎独不相信。
“我们是全国顶尖的脑科,今天国内最好的脑科大夫都来了,”栾医生看了一眼谢振国,“国际上的顶级专家,谢总也联系了,我们视频开过会议了,结论是一致的。”
“确定吗?要复查吗?”段慎独道还有一丝侥幸心理。
“已经复查了一次,准确率为100%,你做好治疗的准备吧。”栾医生道。
段慎独手一抖,把杯子打翻,水洒在床上。XC08号脑病,快变成老年痴呆,眼睛也快瞎了,不就等于死吗?还怎么生活?怎么写作?为什么偏偏是我?段慎独想起自己双眼流血的恐怖场景,明白了医生说得这么严重的道理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判了死刑,一切繁华、一切梦想都理他很远了。
“必须治好,他这么年轻,而且是个作家。”谢振国道。
“这个病的发病机理极为复杂,可能是遗传或隔代遗传,也可能是外部因素所致。”
“我父亲身体很好,今年72。”
“有一个现象我们不太明白,你体内铝元素严重超标。你近十年,似乎一直在摄入过量铝元素,我们很纳闷,现代人一般不会摄入这么多铝元素。这和你发病有着密切关联。”栾医生道。
栾医生说到这里,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你是说他一直被人下药?”身为警察的袁轮警觉起来。
“段先生是公职人员,按说工作中不会造成铝中毒,只有一种可能。”栾医生道。
段慎独想起妻子死前怨恨的眼神,想起她说她给他戴了21顶绿帽,以报复他的无情。他没想到枕边人就是对他最恶毒的人。
“是什么?”谢振国问。
“家人下毒。”栾医生道。
段慎独浑身发抖,他没想到妻子这十年来一直如此怨恨他,竟然下此毒手。
段强胜在门口自言自语:“这对母女都是毒妇!”
“他妈的,为什么要这么做?”谢振国骂道。
段慎独凄然大笑。
袁轮同情地看着段慎独,似乎隐隐猜到是谁干的了,但她已经死了,没法再追究责任,于是问道:“有什么治疗办法?”
“有两种方案,一个是激进疗法,通过中外合作动手术,治愈概率为30%,费用在8千万左右。”栾医生道。
“8千万?这么贵还只30%的概率?”谢振国一脸惊讶。
“失败了呢?”段慎独木然问。
“就直接成为老年痴呆。”栾医生道。
“你就是那30%。”袁轮安慰段慎独。
“就算是,哪里去找钱呢?8千万啊!”段慎独绝望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