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日后的帝王十三便身死。
可即便如此,缃缃依旧未曾弄权,而是继续当个不问政事的公主,最后看着南朝破灭。
缃缃盯着牌位旁的烛火,片刻之后忽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说了句:“女子不能为帝,何等不公。”
回应她的只有秋夜簌簌风声。
等到月上中天,大殿有了些动静,缃缃目不斜视。对于萧绥和阿如从窗户爬进来的举动当作没看见。
萧绥捏着布包,里头几个糕点,阿如则拿了个水袋。
两个人知晓缃缃这会儿不高兴,也不敢劝什么。
阿如将水囊放在蒲团边:“阿姐快喝一些,不然夜里熬不住。”
“拿走。”
萧绥道:“阿姐是因着什么事儿被罚跪?”
缃缃扫了萧绥一眼:“你不知道吗?”
萧绥摇摇头,他将布包打开:“想来是路上碰到,有点碎了,阿姐不要嫌弃还是吃些。”
“无需。”
两个人对缃缃的脾气也是没办法,也不能逼迫。
阿如就趴在另一个蒲团上说些有的没的:“父王还是头一回发这般大的脾气,阿姐不然就去认个错,父王想来就不会这般恼怒了。”
“母后听到十板子都掉眼泪了,阿姐再不吃,等出去母后怕是要生气。”
母亲是缃缃的软肋,可父亲又何尝不是?
直到萧绥和阿如走,缃缃仍旧滴米未食,滴水未进。
连着三日,跪在蒲团前的身姿都未曾有过摇摆。
一开始萧绥和阿如还不敢劝,后来阿如哭着,萧绥生了气,缃缃都不吃不喝。
她的嘴唇已经是有些开裂了,面目动一动,那嘴角就似要流血。
最后是皇帝亲自来接缃缃出去的,缃缃一看到自己的父亲,开了口,一动口嘴唇伤口就裂开,流了血:“安宁无错。”
此时皇帝的眼里,看到的就是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面容苍白眼下一片青乌。可她的发髻依旧整洁,身姿依旧端庄,那双眼里的倔强骄傲还似更盛几分。
“过刚易折啊,安宁。”
“宁折不弯。”
皇帝无言,看安宁晕过去心下又一片自责,忙叫着宫女把人抬去椒房殿。多年没怎么和皇帝吵过架的曹丽华,这回一看到缃缃模样,眼泪立马就下来了。
曹丽华埋怨皇帝,连门都没让皇帝进。
椒房殿里自是一阵忙活。
一掀开缃缃的裙摆,看见那膝盖都流了血,只得将里头的裤子剪开。大片的淤青,且因为跪了太久,那腿半天直不了,是医女揉了半天才能舒展了。
曹丽华心就跟被人拧了一把一样,她是不知道父女俩因为什么置气。但她知道缃缃脾气,若有错,断然不会如此,想来就是无错,硬着头皮也一点头不肯低。
她也知道弟弟妹妹心疼姐姐,夜里去送吃食,没想到缃缃性子就倔成这样。
曹丽华心里骂缃缃死脑筋,真吃了谁会怪她。等再替缃缃脱了衣裳,原还能控制住些情绪,一看到一整后背的红疹子,直接哭出了声。
缃缃皮子嫩,身子娇,沐浴要时常,不然也得擦了身。
超过时日,就会激得起疹子。
一大片红疹在原本光洁如玉的背上,何止是触目惊心。
听见消息跑来的阿如也看见了,被吓一跳不敢上前。她心里心疼又夹杂一股怪怪情绪,若说以前对缃缃脾性只道是冷淡,这会儿阿如却觉着她这阿姐,心里该是一团火。
烧得旺的时候,连阿姐自己也会被伤到。
阿如站在曹丽华后面,心里不是滋味。既佩服着也否定着,换成是她,肯定会低了头,面上儿过得去,自己心里怎么想得谁又知道。
身子这么在宫里一养,直到九月初一,缃缃才准备回公主府。
一来是准备秋猎之事,二来皇帝最后还是没能倔过这个女儿,认了她的功劳。
缃缃也就没再拧着,卖了个乖。
从皇城出来,到了公主府门口,木荷就看见慕容校尉的侍从,那个缠人又烦人的白鹤。
“殿下,慕容校尉的人在门口,像是有事儿求见。”
“赶走。”
木荷露了个纠结的神色:“怕是赶不走了。”
缃缃掀开帘子一看,是白鹤直接跪在地上干嚎。
银杏吼了一句:“大白天在公主府嚷什么,晦气给谁看!”
“公主殿下,小的可算给您盼回来了。”白鹤说着从手里递出封信:“这几日小的连慕容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缃缃一看那信,抑制不住冷笑,慕容沇这是要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