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是还活着。那孩童这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那老太含笑带泪颤着手去摸躺在担架上男子的脸。
老太太拉着小孩,跟着那担架,原身上还冒着绝望的死气,这会儿就没了,脚步跟着去,又有了希望。
还有一个女子,跪在地上扒着废墟,缃缃隔着远都能看到她双手上的血。要是再这么挖下去,那双手估摸就要废了。那女子不哭不闹,甚至连情绪都瞧不出什么。
缃缃就看着她挖啊挖,然后不知挖到了什么,却笑出了声。
缃缃对这反应蹙了眉,不大明白。
面前的境况很乱,没人注意到这个女子。
直到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狠心地戳进了自己脖子。
才有人回神,可是已经来不及。
缃缃放下了幕篱,没再看。
萧凌扛着个铁铲到这自戕女子跟前,叹了口气,在那女子挖到的衣角处挥了几十铲子,把人拖了出来。
旁边有个老头咿呀说了许多,萧凌听不懂,二丫在一旁抹了眼泪。
“公子,老伯说这女子是孤儿,刚嫁给她丈夫三年不到,前脚丈夫的老娘刚去世,没想到今天丈夫也死了。这女子平时不爱说话,但没想到性子这么烈,竟然会随夫而去。”
萧凌啧了一声:“糊涂啊,不活着怎么知道以后的日子好不好,殉情这事儿...”也没继续往下说。
忙到半夜,众人累及。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一共被压了三十二人,重伤十七人,轻伤十二,死四人。多的那一个,就是那对夫妻,相熟的邻居将二人葬到了一处,算是圆了彼此情意。
等事情处理了差不多,缃缃被萧凌和慕容沇抬了回去。她身上被蚊虫咬了不少,一到院子就沐浴,宵夜仍旧没出来。
萧凌则是和慕容沇在院子里喝了一杯。
“没想到不过停歇两日,还碰到这档子事儿。”萧凌嘴巴这么说,面上却伤感,一个大男人说了几句喝了几杯,竟是哭了出来:“太惨了。”
“怎么就这么惨。”
慕容沇又给他添了酒:“生死天定,宣王不必如此伤怀。”
“你说打仗的时候,也这么惨吗?”
“为国为民不该用惨之一字。”
萧凌哭得鼻涕都出来:“可将士不也上有老下有小,死了家里人要怎么办啊。”
慕容沇没说话,萧凌喝了不少,最后被抬到屋子里睡去了。
月上中天,慕容沇又独自一人饮了许久,却无醉意,临睡之前去敲了缃缃的门环。
“公主饿不饿?”
没有回应。
慕容沇静立片刻,回了自己房间。
又一早,缃缃被外头的动静吵醒。她穿好衣服起身,透过窗户看见不少百姓拿着吃食鸡蛋生禽等物来道谢,其中就有那个老太太和其孙子。
缃缃原本想等众人走了再出去,可二丫跑到门口来喊她:“姑娘,这几家人说是请吃席。公子让我来问姑娘去不去。”
“不去。”
过了一会儿又换萧凌来喊:“妹妹,你收拾好没,一起去吃。”
缃缃都搞不懂萧凌怎么融入得这么好,当真以为自己北厉子民了不成?当真以为自己是个平民老百姓了不成?吃吃吃,有什么好吃。
山体矿塌陷,府衙相关人等却不提前排查,是为一罪。
事发之后,救助不及,导致死伤严重,是为二罪。
伤者家眷不去上头鸣鼓申冤,多领了官府赔偿,是为糊涂。
没性命危险,就该在家照料伤患,孰轻孰重分不清楚,办什么席面?嫌兜里银子多吗?
“不去。”
慕容沇看着萧凌回来摇了摇头,拍了拍他肩膀:“她不去便不去了,默夭默伤守着就是。”
萧凌指着双胞胎:“你看她俩那不是想去的意思吗?”
默夭默伤正在缃缃门口守着,闻言忙摆了摆手,她们还是分得清楚孰轻孰重的。
最后只有萧凌和慕容沇去了。
院子安静下来后,缃缃才唤了默夭进去伺候洗漱。
然后这一整天,缃缃都隐隐透出不耐,二丫做了吃食送进去,脑袋都不敢抬。不过她心里担心缃缃,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公主,昨日吓到了吗?”
缃缃用着红枣紫米粥,喝了一口回道:“无。”
“那公主怎么不高兴啊。”
等二丫收拾碗筷,缃缃说了句:“不懂他们在高兴什么,还要办席。”
“人活下来了,就高兴啊,办个席面用喜气冲冲晦气。”
“可这会儿不该是追责么。”
二丫笑了:“听老伯说上头是给了点儿银子,这就够了。老百姓过日子平安就行,哪里顾得上去找谁算账啊,也没那么大能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