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几年前,就只倒回几月前,穆双安也想不到她会有与上官凌一并做贼的日子。
“你要做什么?我是公主身边的人,你敢掳我,该当何罪!”良音厉声相斥。
穆双安低头望着良音,面上虽有笑意,说话却不好听:“我时间不多,有一句话问姐姐,还请实言相告,如若不然,只怕姐姐得吃点苦头。”
“那些掳来的人在哪里?”她问得开门见山。
良音心中一紧,略有猜测,又不敢确定,只做装傻不知:“什么人,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穆双安“啪”的一巴掌甩她面上,又快又狠,良音白皙的面颊顿时浮起几条手印。“我说过,时间不多,我亦不是你以为的娇滴滴的闺秀,你若再不明白,我不妨替你清清神。”抓起她的头发,迫她仰起头,怒道:“可还记得之前你诬陷我动辄害人性命时,拿给上官展的那颗牙齿。我如今才明白,原来你跟你主子早就丧尽天良,不知害了多少人。我再问你一句,那些人在哪里?”说完又给了她一拳。
良音被她一拳打偏了头,疼得咳嗽不止,嘴角渗出几丝鲜血。她恨恨盯着穆双安,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你亲手把我推到了火坑里,如今又来装什么好人。”
穆双安冷笑:“良音姐姐好没良心,你成日里说想伺候真正的美人,还到处败坏我。我如你所愿,祝你一力,如今反倒怨上我了。”
良音虽是慎丰的心腹,替她做过不少脏事,但总是个娇怯怯的女子,又未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挨了几下,终是受不住了。况穆双安想找死,她又何必拦着,她也送她一程,助她早日归西,开口道:“别打了,别打了。我说,就在东院暖阁,有个暗门,你若能找到暗门打开,自然就能看到。”
“你与隈儿私下密谋,可是欲对七皇子不利?”
良音一愣:“他是贵胄皇子,十岁不足,在宫中不上不下,我们对他不利做什么。”
穆双安一时安了心,忽又想起心底隐约的一个猜测,忽斥问;“周美人的死可与你们有关?”都说周美人是自己体弱,病死的。可她听姨母说过,在家时,虽不爱跑跳,却并不羸弱。只说自己与皇城风水相冲,住进来没几年,特别是生下律儿后,身子一年不如一年。
良音疼得很了,一动就疼得紧,就连呼吸吞吐都夹杂着疼意,疼得她几乎无法思考:“她自己身子不好,受不住生灵丸的福气,赖得了谁。”她猛地住了嘴,发现自己说漏了,一时惶惶。
只是这话听到穆双安心中,仍有些不知所然,欲要问明白,可时间太过紧凑。再不去东跨院,待前头开席了,二婶定要派人来找她的。
穆双安得了消息,印证了心中之想。从怀中掏出绳索,将良音捆做一团,丢到树荫里。“委屈姐姐几个时辰。”
良音闭着眼,她知道穆双安不怕她说出去。她将今日之事说出去,自己亦不得活命。又或者她们今日将事情闹个翻天覆地,到时候不知谁生谁死,哪里还在意她。
穆双安走过去,将暖阁暗门一事同上官凌说了。
上官凌思虑半晌:“若探明那些人真是在东院暖阁的暗门之后。你不要冲动,事情由我来做。”
穆双安定定看着他,缓缓道:“广阳侯府是宗室,前些年虽不成气候。但自与鲍家结亲以来,也跟着水涨船高,若得罪了他亦同于得罪了鲍家,得罪了鲍大学士、户部侍郎。更有慎丰公主或是主谋。她是圣上的亲妹妹,你的亲姑姑,你若揭开此事,说得好了人家说你是大义灭亲,说的不好的说你是冷心凉性六亲不认。于名声不利,于圣上不喜。况此事一查到底,还会不会有旁的高官世族牵涉其中尚不可知。”
穆双安顿了顿,接着道:“庆王苦心钻营,好不容易靠上了鲍家这艘大船,又四处广结善缘。你何苦在这个时候——”
上官凌粲然一笑:“你是在为我着想担心?”不等穆双安回答,复又道,“前路虽难,但世间善恶终得有人挑个分明。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上官凌冲她挑挑眉:“你与那些人素昧平生,查案亦非你职责所在,却屡次涉险查探此事,为的不就是个黑白?不畏强权,不计得失,你既可以。我又如何能落后。至于世人爱如何说便如何说,我本也不为他们而活。”
上官凌近乎剖白的一番话,让穆双安颇感震撼,原以为他身居高位,天之骄子,更该爱惜羽毛,左右逢源。同上官琦一般,为了那个位置,费尽心思,不折手段。
却原来他有这番心肠。只为是非分明,为了几个寻常百姓,不惧撞得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