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都选择了离开,时青岁拿过俞韵手中的画,看着上面的人头,“那陈秀才就是这个头?他是参考了爱德华·蒙克的《呐喊》吗,嘴巴是不是画得太大了些?”
沈玄慈侧着脸,使自己尽量不瞥到画上的头颅,小声嘟囔,“人家呐喊是名画,才没它长得那么磕碜……”
俞韵打断了两人,示意时青岁把画放回书房,并特意嘱咐沈玄慈今晚一定要小心。
很快,夜幕再次降临了。
俞韵拿了把椅子堵在门口,时青岁看到了,把长幡也拿出来顶住了窗户。
时青岁躺在床上,俞韵的罗汉榻就在他对面,两人相隔很近,时青岁在床沿边伸直手就可以碰到俞韵。他盖上被子,脸朝向俞韵,“睡吧,小孩不睡觉,白天长不高,等真有事我摇醒你。”
俞韵并不困,但她还是应了时青岁,闭上眼睡觉了。
就在俞韵快要睡着的时候,熟悉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这次,它提着灯,影子落在窗户上让人看得更加清晰。圆长的头变得更像画里的人头,脑门特别大,张着嘴,鼻子扁平,下巴掉到细瘦的脖颈中央。
哒、哒、哒……
它没有停在窗户前,而是停在了屋门口。
门缝处漏入昏黄的灯光,非但没能驱散未知的可怖,反而给人一种诡异的惊悚感。
时青岁悄悄地推了一下俞韵,俞韵一碰就醒了。她也看到了门口的光,两人都默不作声。
怪物敲了敲门,俞韵装作没听见。
隔了一会,它又敲了敲门,并且好像没人回应它就会一直敲下去似的,保持着固定的频率。
一下又一下。
咚咚……
咚咚……
咚咚……
就在俞韵以为今晚要听着这个声音入睡的时候,它放弃了。
敲门声停止,连灯光也熄灭了。
门外一点声音都没有,静得俞韵只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时青岁慢慢掀开被子,想要去看一看,俞韵一个眼神阻止了他,时青岁便不再动作。
万籁俱静,连虫鸣都消失了,门扉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是被风轻轻地压住,窗外影影绰绰,让人辨不清到底是树影还是人影。
一种说不出的沉闷感弥散在空气里,时间渐渐变得凝固,每一秒都相当漫长。
俞韵的呼吸越来越轻,她感觉有一双眼睛,正在偷窥着自己。
许久过后,门口再次响起了声音,时青岁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中了怪物的圈套。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俞韵:“睡吧,今晚我们应该没事了。”
“嗯。”时青岁轻声应和。
俞韵的隔壁是沈玄慈,此时怪物也同样敲响了他的房门。梦中的沈玄慈被硬生生吵醒,见到门口露出的一点亮光,还以为有人要找,于是睡眼惺忪地喊了一声,“谁呀?”
门外之人并没有应答,而是单纯地继续敲门。
沈玄慈摸到眼镜戴上,又喊了一声,“什么事啊?”
回答他的依旧是敲门声。
沈玄慈终于意识到不对,又想到俞韵的告诫,顿时吓得一激灵,什么困意都没有了。他把自己缩在被窝里,又窝到床的角落,透过床幔小心地看着门口的光。
不一会儿,敲门声停了,门口也不再有亮光。
沈玄慈等了几分钟,门外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稍微放下了心,重新抖开被子躺回了床上。
闭上眼,脑海里的想法翻来覆去地变化,一时间,他觉得外边有鬼怪,因为现在安静得什么也听不见,一时间,他又觉得鬼怪早就离开了,因为灯光早已熄灭。
但如果不确认鬼怪是真的走了,沈玄慈心里就不安稳,于是他下定决心出去看看外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玄慈磨磨蹭蹭地挪到了门口,手刚摸上门把,想把眼睛凑过去,只开个门缝,又害怕出现恐怖片里经典的怼眼杀,于是他直挺挺地站着身子,将门开了一个小缝。
太小了,什么也看不见。
为了看得更清楚,沈玄慈把门缝又开到了一指宽。
外面静谧漆黑,但下方隐约有些白色的反光,他下意识地低头去看。
只见一个硕大的脑门紧紧地抵在门框之上,它弯着腰,圆凸的眼睛正透过门缝窥视着屋里的一切。
它看见了沈玄慈开门,眼睛也跟着往上滚动。
沈玄慈划过它额头上投下的大片阴影,和它对上了视线。
他看到它了突出的眼球,眼白特别白,泛着幽幽的荧光,瞳孔狭小,却不是人类瞳仁的圆形,而是一个向四周发散的、不规则的六角形。
它见沈玄慈看着它,那个黑洞洞的、掉到脖子位置的嘴,往两边撕扯了起来,像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