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瑾还未歇下。书房点了灯,他独坐案前,正垂目翻阅近日送到大理寺的卷宗。
听闻是谢瑶来访,他有一瞬的怔然。
“……平阳郡主。”
随即才想到之前送去的那封未注姓名的书信。
意外她竟半夜寻来之余,终是不自觉带了几分笑意,低声轻叹:“郡主果然非常人。”
这回,倒是他没有预料到了。
下人低着头,听到这声轻叹,隐约意识到什么,却没能抓住。
只是愣愣地走在前头,带着深夜未睡的世子爷一同到了大门口。
谢瑶正抱臂靠在门前,见隐约有了人影,往前走了几步。
她拿出袖子里的两封信,抬手晃了晃:“萧大人,猜猜我来做什么?”
萧时瑾驻足停在她面前,静静观她面上的神采。
少顷缓声道:“郡主道是有急事相寻,想必是有了周小郎君的消息。”
“你只是这样想么?”谢瑶把手放下,语气稍带了一丝怅然,“真是让人伤心。此事原本也与我无关,周子逸想做什么,那也是他自个儿异想天开。我在入夜之后还费了这样大工夫跑来国公府,难不成就为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捉回去关起来么?”
她把那封莫名其妙的相约之信抵在他手心,抬眸时,眼中似乎满是认真。
“这世间可不是所有事都值得费心思,我也并非什么义薄云天的人物。之所以深夜前来,递消息倒是其次,真要说起来,自然还是为了见你。”
这样的话不是第一回说。她似乎总能找到将它们宣之于口的机会。
“……郡主。”
周围短暂地安静了一瞬,终是有人叹道:“轻易出口的话反而最难辨真假。”
谢瑶却反问:“那小心翼翼、仔细斟酌才敢开口的,就一定是真心实意么?”
这当然是诡辩。
平阳郡主谢瑶,似乎很难描述她是个怎样的人。
萧时瑾垂眸注视着她:“郡主其实一直都明白。”
“我明白吗?”
谢瑶并不能理解他反复思量,究竟是想要从她口中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只能实话实说:“其实我只是从来都知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打小听着阿耶和阿娘的故事长到如今,却从未想过会长成同阿耶一模一样的人。我只要我想要的,也并非是虚情假意的谎言。明白或是不明白,于我自己而言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她终于松开贴着他衣袖的那只手,只留了一封信在手中,重新收了起来。
即便如此,两人相对而立,也仅仅隔了不到一步的距离。
谢瑶动了动指尖,方才自己说出口的话仿佛仍在耳畔,如今又安静下来,她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又会错了意。
字句在唇齿间反复徘徊,却有什么在心头一闪而过。
难辨真假,难辨真假……不止一次问她所言能否当真,他究竟是在担心什么?
带着凉意的风拂过面庞,谢瑶如梦方醒,只觉得自己之前真是跑偏了十万八千里。
她忽然抬起头,眸中映着一点橘红的灯火。千言万语,终散在唇边,只又向前半步,余下了两句兴许能令旁人一头雾水的低声耳语。
“这世间只一个我,也只一个你。”
“……我记性很好,从来没有认错过人,萧宣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