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始终记得那个藏在盒子里、被焚毁的、充满你前17年人生的梦,是那么的瑰丽、曾经承载着你所有的期待和幻想,而跟它一起被埋葬在厚重的泥土之下的,还有过去的自己,和与之相关的一切。
你渴望彻底的割裂和遗忘,但现实却总是强迫你面对它的残酷。
“里卡多?”
说真的,看到对方的那一瞬间,你并没有任何的感觉,就好像时间和空间都在那一秒钟静止了一样,在法兰克福机场那次玩笑般的对话不合时宜地蹿入你的脑海。
“你受伤了,”你紧皱着眉头,目光放到他短裤之下露出的双腿,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然而你却注意到了他的站姿,作为一个运动员,即使是平时放松的站立时,也不会出现歪斜或是重心不稳的情况,然而他现在的站姿去说不出的古怪,像是为了分担重力而后靠着窗台,大片的阳光制造了更大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
你只是注意到,他没有笑。
“西娅,好久不见,你还好吗?”里卡多没有回答你的话,而是自己从阴影中慢慢走出来,脸上也浮现了你熟悉的灿烂的笑容。
但是你却没有心思跟他继续这种熟人间的客套,只是几步路,你已经看出了更多的问题。
“是大腿不舒服吗,不,不是。”
你紧皱着眉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并没有去看里卡多僵住的表情,严肃地再次询问,“你哪里不舒服,说一下具体的位置。”
里卡多抿了抿唇,他不笑的时候眼角和嘴角都会不自觉地下垂,自带着委屈的神情。这种表情在他脸上格外显眼,仿佛隐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话和深藏的情感。低垂的眼睫遮挡着巧克力色的瞳孔,那里面带着一种你从未见过的、深沉的忧郁,好像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明明他应该生活的很顺利,完美的事业、完美的婚姻、完美的家庭,他是那样一个纯粹又善良的人,身边总是被善意包围,可那些迷茫和痛苦却又是如此真实地存在着。
你捉摸不透,也不该由你来琢磨。
你专注地盯着他,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队医说我是大腿肌肉疲劳,我也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
他快速开口,语气很急,带着不确定。
“我在问你的感觉,”你不自觉地冷了脸,这是你面对所有不听话的病人的表情,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这些人总是试图掩饰一些小细节,却不知道那些东西才是最有可能杀死他们竞技生涯的真凶。
“我觉得和大腿肌肉酸疼不一样,”里卡多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神情很是忐忑,“运动之后腹部的拉扯感很强,不是疼,只是好像扭到了一样,有些别扭,而且总是腹胀。”
你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摆手有些慌张地解释道,“不是我吃多了,即使在空腹之后,甚至早晨刚起床的时候,也会这样。”
“我明白,”你点点头,依旧冷着一张脸,蹲下身,视线和他的腹部齐平,低声命令道:“往门口正常走路。”
里卡多没有像是其他充满质疑精神的运动员那样问东问西,而是干脆地执行了命令,这让你很满意,只是你没有做出更多的反应,全部精力都放在观察他的动态上。
在他走到门边后,你又命令他在训练室里跑了几圈,做一些跳跃运动,随后详细询问了他的感受。
“现在还是小问题,”你把你的结论说出来,这次是对着私人诊所里的老先生说的。
“可医生说很棘手,”里卡多小声地在旁边发声,委屈的表情还像是那个18岁躺在病床上的他。
“很棘手也没错,”你瞟了他一眼,回答道,“你的伤就像是汽车的机械磨损,虽然现在看起来只是偶尔发出一些异响,并不会影响整体性能,但是如果长期下去,也许五年,也许三年,甚至一两年,这取决于你的运动量,磨损会加重,然后熄火,甚至报废。”
里卡多显然被你的报废理论吓到了,脸色变得很难看,却完全没有质疑。
“那我应该怎么办?”
“休息,”你果断给出答案,“有必要的话,改变你的运动方式。”
“要休息多久?”里卡多对于这个提议表现出了明显的犹豫,“世界杯还在踢,而且米兰也需要我。”
你和老医生对视一眼,把回答的权利交给对方。
“建议是一年,当然恢复好的话,可以缩短,可具体情况还要具体分析,没办法下定论。”
良久的沉默后。
“我现在除了一点点异响,还没有熄火的情况,所以可以再等一段时间吗?”里卡多借用了你的比喻,小声地如同乞求地问道。
你能看出他的犹豫不定,却也了解他最后总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于是点头,不再多说。
看着老医生和里卡多交代注意事项,你默默地推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