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下午,祝平安这一觉都还没睡完。
药物和疲惫的双重作用下,她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陷入柔软的的被褥中,偶尔嗓子干哑,咳嗽几声,温水就会及时从嘴唇渗入,再缓缓流入喉咙。
半梦半醒间祝平安似乎看见了陈晃,但又觉得不可能,伸手揉了揉,呢喃了几句又坠入梦里。
梦里她高一那年,终于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市一中,由于路途遥远,她也如愿申请了住宿,远离了家庭。
那时她第一次感受到离开家的自由,那种挣脱束缚的解脱感让她对生活萌生希望。
所以一入校祝平安就拼命学习,教室宿舍饭堂三点一线,那时大家刚刚脱离中考对她的内卷行为很是不解。
又因为性子沉闷内向,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那个下午,因为再一次申请放假不回家,班主任通知了家长,她知道如果回去的后果。
那天她蹲在湖边的树丛里很久很久。
直到看到爸爸时军从学校门口离开,才敢走出来,她知道时军是不会舍得花钱住宿的,势必要去赶回县城的最后一班车。
站起来时双腿已经麻了,加之低血糖,刚刚站直时传来剧烈的麻痹感,头晕目眩中,身体就要往湖里栽去。
就在她惊慌失措地试图抓住什么时,一个颀长的身影向她扑来,而后强有力的双手将她稳稳抱住。
祝平安感觉一股冷冷薄荷气息扑面而来,而后两人一起倒向旁边的草地。
压在少年温热的身体上,祝平安还没反应过来,脑袋直发懵。
身下的人推开她坐起后,淡淡开口:“这个湖最高只有一米二,淹不死人,下次想不开换个深点的。”
凉薄带着嗤笑的语气,嘲讽的意味很足。
祝平安微窘,不在意那带些恶劣讥讽的语气。
毕竟是他救了她。
就她这个小身板,下去一趟再上来,肯定得感冒,要是被请回家,所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她连忙坐起,转头看向他。
少年坐姿随意,右脚屈起,修长的手臂轻轻搭在上面,左手撑在草地上,衬得他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更加白皙漂亮。
他没有穿校服,上身是白色的短袖衬衫内搭一间白色短袖,下身搭配的是天蓝色的牛仔长裤,微分碎盖的头发被他抓得凌乱,可那张脸帅得实在过分,简单不过的穿搭在这张脸的完成下,时尚度拉满。
眼神幽冷又带着一丝玩味,表情寡淡,看不出情绪。
祝平安揉了揉发麻的小腿,开口:“谢谢你呀!你是几班的同学呀。”
市一中里闷头读书的人还是偏多,枯燥的日子里,她也曾经被人拉去过看所谓的校草。
她不记得有过这么帅的。
听完,少年侧眸对上她的视线,开口:“我还不是你们学校的。”
祝平安听懂了,他是转校生。
“那就是新同学,欢迎你来到我们学校。”
话音刚落,不知什么激怒了他,少年动作迅速站起,准备要走。
表情带着不知名的愠怒,一副她恩强仇报的模样。
祝平安愣了愣,下意识朝着背影开口:“谢谢你救了我,我叫祝平安。”
“高一四班,祝平安。”
闻声,陈晃脚步一顿,回头睨着她,由高到低的俯视,压迫感十足,桀骜清冽的嗓音顺着风飘进耳朵。
“陈晃。”
而后脚步声响起,逐渐跑远。
祝平安在湖边坐到晚读前五分钟才赶回教室,虽然被痛骂了一顿,但又逃过一个月,庆幸大于伤心。
半梦半醒间,祝平安右脚刺痛了一下,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
她撑起眼皮,入目是大片的白色墙壁,而后是房间里的十几二十个医生护士,其中又两个正往打好石膏的脚踝缠绷带。
祝平安怔了怔,完全没想到醒来是这样的场景。
这也太尴尬了。
面面相觑中,院长率先打破尴尬的沉默。
“祝小姐,你醒了。”
祝平安张开口,发现喉咙嘶哑,声音微弱不堪:“我这是?”
“祝小姐,您受了点伤,是陈少将您送过来的。”
陈少?
陈……晃?
脑海里一些碎片回忆重新拼起,原来昨晚不是梦境。
祝平安扫视了便病房的人,并没有看见他,正欲开口,院长又开声拦住:“祝小姐,您现在身体虚弱还是不要讲话了。”
末了又补充一句,“陈少很快就回来。”
很快,石膏包扎好后,病房的人一个个上前给她做各项检查后退出病房。
偌大的病房瞬间冷清,祝平安靠在枕头上,手里握着杯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