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雁第一个吃惊道:“喜脉?”
闻此言,秦以歌难掩讶然,望向江怜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狐疑。
太医正颜道:“正是。娘娘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只是脉象稍显不稳,原是娘娘体质薄弱,不宜生养的缘故。若想安胎,还需要按时服用坐胎药,好生静养才是。”
算来,差不多便是在灵隐寺小住的那时。
江怜总是经行腹痛,体质难以生养,如今幸得怀上了子嗣,便是机难轻失,更要伺候周到才是。
灵雁又急切地追问:“那娘娘为何会突然晕倒呢?可是身子虚弱了?”
“江妃贵体无恙,只是不知为何缘故,惊惧过度,劳神伤体,这才体力不支晕厥了过去。”太医宽言道,“微臣会为娘娘抓几味补药,使血虚得补,湿热可除,继可养血安胎。且要按时服用才好。”
就在这时,床褥挪了几分,江怜闭着眼,似是动了动手指。
“娘娘……”
灵雁心中五味陈杂,只有伏在床边,紧紧地攥着江怜的手。
阿昌见状,便率先打破了沉寂:“恭喜王爷!王爷如今也有了嫡长子,府上又添一位家丁,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秦以歌的眉眼渐渐柔和了几分。
他一个眼神,灵雁便起身让路,前者则坐至床榻,手指轻动,慢抚江怜的耳鬓,替她将湿缠的发丝拨开。
她的耳垂冰凉凉的,喉头也有些发紧,像是在梦里也睡得很不安稳一般。
秦以歌淡淡一笑,收回了目光,转向太医道:“以后便由你来负责她的安胎事宜了。”
又命阿昌,“再去叫厨房送道乌雌鸡补汤来。”最后,看着灵雁,“你且伺候你的主子好生歇息,告诉她,我明日再来看她。”
阿昌自是看出了王爷的悦色,连江妃私自追查投毒之事也不追究了,像这样直白的欣愉可不多见。连忙俯身应下了。
……
秦以歌走后,百合轩再度恢复了冷寂。
炉火为房中添了几分暖意,不知过了多久,江怜才终于倦怠地睁开了眼。
灵雁见她一夜之间像是憔悴了许多,不由得热泪盈眶,哀叹道:“娘娘,你可一定要珍重身子,从今以后,你就不是只为着一人而活了。”
江怜愕然,“你说什么?”
灵雁已是泪流满面,“旁的那些事,娘娘不理会也罢,眼下最重要的,便是这个孩子了。”
江怜终是反应了过来,震诧地抚摸小腹,似是还有些难以置信。
怎能如此凑巧,怎么偏偏选在了此刻呢。
她身子素来不好,本以为这辈子都难以怀上孩子了。
这下子,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忧愁了。
她心中明白,灵雁是在劝解她。如今朝堂欲变,数子夺嫡,她夹在洪流之中,要保全自身已是艰难,如今腹中又多了这个孩子,她就更不该去胡思乱想,妄图插手本不该她管的事……
江怜神情黯淡,垂眸不言。
见她这般低落,灵雁只好换了个角度开解道:“毕竟也是娘娘在这世上的依靠,总是比被如意馆那头抢了先机要好的,娘娘想开些罢!”
江怜却自嘲地失笑。
“抢了先机,又有什么值得高兴?”
怀了那人的子嗣,只让她堪堪忧愁。
“他连自己的生母也能谋害,如此冷血之人,待我凉薄,也就不足为奇了。”
“娘娘!”话音落下,灵雁瞠目,见四下无人,又关紧了门窗,这才回到了床边,“这些话,奴婢求娘娘以后不要再说了……”
她的主子不是那般行事鲁莽、好逞一时口舌之快的人。大抵,今日也是急火攻心,一时气郁难解,才出言发泄。
灵雁明白,江怜只是在为这孩子的将来而忧虑难解。
一个如此幼小又脆弱的生命,正在她的怀中沉沉孕育。
江怜却始终开心不起来。
身为女子,她太清楚这个孩子降临的意义。如今,她还是自由身。可这个孩子一旦坠地,便会成为她的牵绊,令她宛若囚鸟,被终身圈禁在这深不可测的王府之中。
至于这个孩子呢?
江怜甚至不敢深思,她将这孩子带来世间,让秦以歌成为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育人有德,还是罪孽一桩?
如今,她总算看清了秦以歌的为人。他从小不在生母身边长大,无心也无爱。他阳奉阴违、心狠手辣,上一秒还在表演母慈子孝,下一秒便能亲手将亲人推入地狱。他自私阴暗,为谋权而不择手段,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至于旁人,不过都是为他所用的棋子罢了。
江怜感到了几分绝望,这样的男人,当真会爱护她的孩子吗?还是会像对待倾贵妃一般,利则顺之,逆则拔之?
连亲生母亲都能残害的人,又如何会对她的孩子付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