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X省。
苍穹如盖,雪山连绵,有如一匹晶亮耀眼的绸子,静静垂在浩荡的天地间。人类身处其间很难不感到自己的渺小和脆弱。飓风、缺氧、极度严寒、雪崩冰崩、滑坠……
这片迷人而又危险的冻土带走了不知多少人的生命,但依然吸引着更多狂热的人千里迢迢奔赴于此,追逐生死极限的刺激体验。
傍晚时分,一支装备齐全的登山队爬上了海拔三千米的半山腰,体力也已见底,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扎营。
小队中唯一的女性成员摘下了雪镜,露出一双简单修饰过的妩媚动人的眼睛,似有若无地朝某个方向看去。
“宋姐!”有队员嬉皮笑脸地冲她挥手,挤眉弄眼的:“你快去叫蔚哥过来吃饭呗——”
宋潇扬眉,勾起唇角:“还要你提醒?”
不理会几个小青年的起哄,她快步朝蔚之礼的方向走去。
“之礼。”她站定,掖了掖侧边的头发,俯身柔声唤道:“在做什么?”
“一个冰缝。”蔚之礼没有抬头,半跪在冰裂边缘,凝神注视着裂缝下面,赞叹着。
“真美,不是么。”
他脱下的雪镜和防风帽,就搁在雪地上,早早凝出一层冰霜。
宋潇也看了一眼,黯淡光线下,不过一个黑洞洞的大裂口罢了,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当然,她当然不会实话实说。
“是自然的伟力。”她跟着感慨。目光早不再瞧什么冰缝,只着迷地落在男子儒雅俊美的侧颜。
他鼻梁真挺拔,眼睛真好看,是最纯正的桃花眼吗?天呐,好像一位忧郁迷人的王子或者贵族……我一定要拿下他。宋潇暗暗下定了决心。
这似乎不难。宋潇心想。
因为眼前这位明显家境优渥的公子哥儿也对她有意,种种调情撩拨手段信手拈来。他无疑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难处不在于怎么撩上手或者让他甩掉家里那个无趣的快要订婚的女友,而是让他对自己“上心”。
她心不在焉之际,日头仿佛瞬间隐没了下来,天色昏沉,不远处传来了队员们模糊不清的说话声音,她隐隐生出几分急躁,不甚熟练地摸索着欲打开头灯,却没有反应。
开关坏了?还是电池问题?
“之礼?”她只好努力分辨那团衣着颜色混进夜色的人影,开口道:“我们回营地吧……之礼?”
蔚之礼好似没有听到,在原地维持原来的姿势不曾动弹。
宋潇估量着冰缝的距离,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
“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她终于听见蔚之礼含混的低语。
“天黑看不清。”宋潇笑道,伸手搭上蔚之礼肩膀:“我们先回去休息吧,明早再来看……”
不太对劲。宋潇产生了模糊的预感。手底的触感有点奇怪。像是柔软的水床或者腐烂的水果。
她下意识用力了些,这多添的力气或许还比不上推倒一个保龄球瓶,然而,眼前身材结实的壮年男子却如同轻飘飘的一只空水袋子,软趴趴地往前一滚——毫无阻遏地跌进了冰裂里!
宋潇甚至还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僵硬地举着那只推倒了蔚之礼的,好似沾着奇异黏湿液体的右手,迟钝地扑向了冰缝,不,那不再是黑魆魆的裂开的洞口了!
视线投入冰裂的那一刻,她窥见了深渊微不足道的一毫,看见了凡人究极一生也无法理解的知识,那是真理之上的真理,是宇宙尽头的尽头——
膨胀的喜悦和求知欲望轻而易举地撑破了她的胸膛,像吹破一个本就空空如也的虚浮的泡泡,渺小的水沫四散,又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攫起,捏成神明喜爱的模样。
虽然这位崭新拼凑的“宋潇”,只会使得同类惊怖独自作呕地连连尖叫。
很快,她蹒跚着走回了营地。
痛苦惊惧的惨叫轻易被呼啸的狂风掩埋。
X省遇到了有史以来持续时间最长的一场暴风雪,以及少被议论的,波及范围最广的微型地震。
……
“我的天呐!这鬼东西能不能讲点卫生?!!!”
余乐明堪称崩溃地从一团腐烂腥臭的血肉浆糊中,无比艰难地拔出一串钥匙——真的是要用“拔”这个字。
那些该死的鱼人不知练就了怎样离奇恶毒的胃液,总有办法把一整个活生生的人,在短短半天内发酵成某种又臭又烂,粘力巨强的胶质体,还他妈具有腐蚀性!
幸亏他随身带着防护手套!
拔出来的钥匙被处理干净,放进了透明塑料袋里,腐蚀并不严重,还能辨认出大致模样,证实了受害者的身份。
“林菲菲,源河市诸县人,24岁,D级污染物鱼人柳浩的前女友。”
“四年前来到源河市市东区的一家物业公司做前台工作,经人介绍,认识了本地户籍的长途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