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紫被送去秦家的消息是隔日传来的,玉眠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是秦家的一房侍妾了。
侧身倚在窗边,阳光透过缝隙,洋洋洒洒落在玉眠的肩头。
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一时兴起做出的桂花糕,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
秦家,熟悉而陌生的地方,似乎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
玉眠再次低头,心不在焉地为手中的桂花糕雕刻花纹,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不认为自己对秦家是有怨的。不认识的姐妹,没见过的爹娘,连最基本的感情都没有,谈何怨与恨呢?
但就在方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居然还会有一丝的幸灾乐祸。这种感觉并不只是针对韶紫,还有对秦家的。
玉眠在秦家这么多年,她可太清楚秦家男人的德行了。没心没肺,说的大约就是他们。
在一个以商闻名的家族,好像连情感都能沾上些许铜臭味儿。秦家爷们的后院,就是妾也不是普普通通的人物。
像韶紫这样的青楼姑娘,秦家若不是迫于压力是绝对不会要的。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飞上枝头变凤凰”,韶紫是否痛快了玉眠不知道,但秦家肯定是不痛快的。
如果来日韶紫能生出个儿子还好说,可若不能……那群后院的女人可都不是善茬。
玉眠思及此笑了笑,抬手端详那个雕出来的“狼头”,长长的耳朵,圆厚的鼻头,像兔子像狗也有些像狗熊,就是怎么看都不像是头狼。
不过玉眠自己却很满意,她将新完成的“杰作”混入了桌上一堆四不像的桂花糕中,拍了拍手上的粉,坐在了圆凳上。
累了,歇一会儿。
纤长的玉臂撑在桌前,玉眠歪着头托腮。
不如带给那头野狼尝尝?
玉眠想起了柳铖安,虽然她并不清楚韶紫这件事的过程,但她却可以确定这件事一定与柳铖安脱不了干系。
虽然这极有可能是他为了拉她入局而故意做的,但不可否认,玉眠确实有被取悦到。
既然是高兴,怎么能独乐乐呢?
玉眠一向随性,这么想着,兴致就起来了。她装好桌上的桂花糕,出了门,就向竹阁走去。
——
竹阁,暗香浮动。
柳铖安掀起香炉的金鼎,慢条斯理地用金镊子取了一片龙涎香投入其中。
青烟袅袅,丝丝缕缕地随着清风流淌。柳铖安微眯了眼望向烟雾消散的一端,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坐在面前的男人。
“宫中新进的龙涎香,本宫就想着应当带些给你尝尝。”男人一身白袍垂地,清秀俊逸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他抬手轻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茶杯转换间掩盖住眼底的神色。
柳铖安闻言轻扯了下唇角,他垂下眸子,两指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敷衍似地敬了敬:“多谢二皇子殿下挂念了。”
萧鸣言喝茶的动作瞬间一顿,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嘴角的笑意淡了些许。
“何必同本宫这般生分,本宫同郡王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萧鸣言放下茶杯,望向柳铖安的眼神中似乎还透着些许伤感。
不过柳铖安却懒于同他虚以委蛇,仅是一句就拆去了他拙劣的演绎:“殿下又何必要演这君臣情深,这里不过你我二人,殿下有何事大可直言。”
说着柳铖安倾身朝萧鸣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一手在案前撑着脑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萧鸣言望着他不羁的坐姿,抵了抵牙槽,眼底闪过一丝不满,不过很快又被他隐去:“上次本宫与你提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单刀直入,萧鸣言也没再自讨没趣。
“上次?什么事?”柳铖安眯了眼,状似在思考。
萧鸣言闻言,握着茶杯的手捏得更紧了些。明知道柳铖安可能是故意的,但他还是没忍住提醒道:“联手,除去左相一脉。”
左相陈敬,陈家的掌权人,而陈家,正是六皇子的母族。
起初的左相其实只是个不知名的芝麻官,但因为当今皇上极为喜欢其长女,为了将心爱之人纳入宫中,陈家可谓扶摇直上。
柳铖安挑眉,望向萧鸣言那难得显露出野心的样子,不由得轻笑。
看来这位二皇子已经按耐不住,想要出手了。不过,他是不是对自己过于自信了,既然是皇恩浩荡,岂是说绊倒就能绊倒的。
啧啧,就这样点能耐,他实在是对自己的这位合作伙伴有点失望啊。
柳铖安索然无趣地点了点头,只“嗯”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眼眸低垂,食指轻点桌案,萧鸣言无法从他深邃的凤眸里窥探到任何情绪。
他看着柳铖安漫不经心的样子,心中更为恼怒。
他最不喜的就是柳铖安这般从容不惊的模样了,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