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子筝睁开了眼睛,耳边萦绕着机械般滴滴答答。
她全身上下跟货车碾轧过于似的,五脏六腑几乎爆裂开来。她痛苦地从病床上滚起来,蹒跚进了洗手间。
作呕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中,久久回荡。
清子筝瘫跪在一旁医院特意安装的软椅上,打开水龙头,清洗难闻的气味和嘴里的苦涩。
她把自己的脸部冲到热水下,思绪变得清晰。
即便在身体上忍受了如刀割般凌迟每一处血肉,巨大的痛苦令她时不时恍惚。
但她的灵魂游离在半空中,以旁观者的身份冷静地关注所发生的一切。
不过,从她清醒的一周来,时常都以为自己并没有坠崖,或是坠崖后被救活了。
她还是原来的自己,活在了清子筝自己的身躯里。
然而,满脸水珠的她抬起头,注视着镜子中陌生的脸庞,如同被扇了一巴掌,打醒还在幻想的她。
她确实活了,活在另一个身躯,连她都要重新认识她自己是谁。
这一周里,清子筝看起来总在发呆,内心世界却一直处在重生的震撼下,久久无法平静。
别人以为她变傻了,还给她预约了一个心理医生,毕竟,从歹徒中救出来的时候,早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抢救了五天才有活气,平常人多多少少会有些应激症状。
然而,诊断下没有什么情感障碍,连医生都说,这是就是医学奇迹,是上帝给予她的百分之百的偏爱。
清子筝见那个黄头发的外国医生双眼冒光滔滔不绝,看自己如同看小白鼠实验体似的,她多么想要不顾一切,无情地断了这人信仰,告诉医生真相——没人逃脱了死亡,也没有什么上帝。
不过,重生在别人身体里确实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在重生的这一周里,她看到都是医生护士还有照顾自己的护工。
从他们那儿,拼凑了一些关于原主人的不完整的信息。
原主人叫吕琴,名字很中国,但长得有几分混血。清子筝对此没什么研究,所以不知道混的是哪国。
听说,她是一名出色的保镖。雇主是一个全世界跑的富商,具体做什么的,他们也不知道。
这次跟随雇主出差,没料到行踪暴露,遇到了绑匪。因为解救被绑架的雇主,自愿落入绑匪手中。而后就是惨绝人寰的折磨——当然这是清子筝根据身上出现的各种刀痕火烧,甚至针孔,自行脑补的。
清子筝不由地产生一种钦佩感,吕琴居然坚持到被拯救的那个时刻,该是多么刚烈的意志力和求生欲望!
等待她的,还是死亡。
清子筝长长叹了一口粗气,她摸了摸镜子中的模糊的脸,沿着水珠滑落的水渍,摩挲了几下嘴唇,这里没有一丝裂痕,完美无缺得不像真实存在的。
清子筝顿时觉得烦躁,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恶心感。不知道是未痊愈的后遗症,还是占据了别人的身体活着。
这算什么事?她不禁思索着。
上一世,从小便被丢弃,所幸师父捡了她,给她温饱抚养她长大。她知道师父脾气偏执要强,不许人忤逆他,她没日没夜的练武,只为了成为师父口中的好孩子。
她也会产生逆反的小心思,但不得不压制在心底,埋藏不符合师父想法的情感和思想。腾出空间只为师父,只为武馆而活,因为她想让师父高兴,感谢他的养育之恩。
当时在坠崖时,她甚至有种解脱的释然。
如今重新活在别人的人生中,带着前世成型的性格枷锁,她真的如此洒脱,不管不顾?
答案,她都不知道。
只有走一步算一一步。
“嘿,我的美丽病人,你这是要考验我的医术吗?”
一个华裔男子操着流利的中文依靠在洗手间的门柱,大白褂里的衬衣大打开露出健硕的胸肌,手臂夹着影像片——这是之前她照的胸腔影像。
“对、对不住。”
清子筝边说边晃晃悠悠撑起身子。
华裔医生立刻向前扶住抖个不停的娇躯,他怎么也是一个大男人,看到一个大美人在独自隐忍哭泣,怜香惜玉油然而生,若不是职业操守,他直接便将娇弱不住的身子抱到病床上了。
他不缓不急地搭了力气,举着臂膀,做一个临时人形墙壁,慢悠悠等着病人撑着他,颤颤巍巍地移动到病床上,又低语说了声谢谢。
”不用向我道谢,毕竟你家的雇主可大方了,我的回报只能用我的医术,让你快些好起来。“
他拿了一张干净的帕子,递给了女病人擦擦脸脸上的泪珠。为了避免双方尴尬,他什么也没问。
然后又转头小心翼翼处理了一下她左手背上的伤口,那是因暴力扯掉输液针,此刻微微肿成青紫色,他边擦边嘱咐说道。
”虽说,你的生命力是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