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一处别院
谢姌倚在窗边,看着远处一盏盏幽暗的灯笼出神了许久,一阵寒风吹进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丫鬟青黛走了进来,见着自家主子这般,不禁眼圈红了红,拿了件披风上前披在自家主子身上:“姑娘也该爱惜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奴婢觉着这别院里竟比碧梧院还要冷些。”
话才说完,青黛脸色便白了白,止住了言语。
碧梧院是自家姑娘嫁进安国公府后住的地方。今早,向来不喜自家姑娘这个孙媳的魏老夫人破天荒的将姑娘叫去樨澜院用膳,还未动筷,不知怎地世子竟从外头大步进来,伸手就拉起她们家姑娘往外走去。
当时老夫人见着被世子打翻了撒了一地的药膳,脸色铁青,眼底晦暗不明,声音里更是有几分尖利:“你能将她带去何处?”
世子拉着姑娘的胳膊行至门口,听着这话脚步停滞一下,转身时神情却是格外平静,只语气中带了几分似有似无的苦涩和压抑:“一切过错,孙儿......绪之自会担下。”
“祖母心善,这碗药膳她若吃下去,祖母日后还能睡得安稳吗?”
世子说完,便不顾魏老夫人惨白的脸色,迈步出去,亲自将姑娘送到了此处别院。
她原先不知道情况,只觉着摸不着头脑,不懂世子所说是何意思,老夫人听了为何脸色煞白,如今听了些庄子里人的闲言碎语,却是明白了。
因为明白,才更不安恐惧,脑子里反复闪现出魏老夫人亲手端给自己姑娘的那碗药膳。
只一想想,她都后怕的魂魄都要出来了。
她都如此,姑娘心里头又该多难受。
谢姌见她这般不安,只笑了笑,伸出手去覆在了她的手上:“这是做什么,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事情闹的满京城都知道了,还有什么不能提的。”
半月前,齐王因罪被圈禁,一同被圈禁的还有府中一众女眷,齐王妃萧氏和侧妃谢嬿,这谢嬿,正是谢姌一母同胞的长姐。
若单单如此便也罢了,一个嫁出去的长姐,怎么也牵连不到她这个当妹妹的身上去。
可偏偏,昨日夜里齐王突染风寒病逝了,正妃萧氏听闻此事,也生了死志,将自己挂在了宗人府的悬梁上,没几息便断了气,女眷里只留了侧妃谢嬿一人。
她那姐姐这些日子托人回安国公府求助,竟没等来一个人,疯笑一阵,当着宗人府宗令的面疯癫道:“我活不了,你们也别想好过。哈哈,母亲,为着兄长你便要舍了女儿我,你未免也太狠心了!你难道忘了,有其母必有其女,你那般歹毒,身为你女儿的我,临死怎么会不想着拉个垫背的,只叫你们照旧风风光光好过呢?”
“当年你将兄长和舅母的女儿给掉包了。如今安国公府的世子,根本就不是舅舅的血脉,只是舅舅外甥罢了!我那妹妹谢姌,才是正经安国公府长房嫡出的姑娘!”更是和新帝指腹为婚之人!”
“哈哈,我的好兄长,你可知,你夺的是今上的妻!”
这一句,便像是石子掉进湖水,一时掀起了千层浪。
只因若此事成真,那谢姌便是今上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而且这婚事,还是先帝亲口定下的。
当年老国公跟随太/祖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是一顶一的从龙之臣,因其赫赫战功受封安国公,世袭罔替且不降级。到了本朝如今的安国公夫人周氏和先皇后还是自小的手帕交,关系再好不过了。先帝和先皇后是年少夫妻,最是爱重这个发妻,瞧着发妻看重安国公府,一次宴席间便当着众朝臣的面金口玉言指腹为婚。
只是谁也没想到,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之日,周氏竟也诞下一子,这婚事只得作罢。
要不然,安国公府是要出个太子妃的。如今新帝登基,便该入主中宫了。
可谢侧妃这么一嚷嚷,一下子满京城都炸开了,震惊之余更是将此事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说傅琼华这个姑奶奶狠毒的,毕竟这世上难处的小姑子有不少,狠毒的也有,可狠毒到将自己兄长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掉包的,还真真就没听说过。更别提,还将人家姑娘嫁回了安国公府,想要一辈子拿捏住国公府。若不是这事被谢侧妃嚷嚷开来,便是国公府日后发觉什么端倪,也只能尽力掩盖这桩丑事了。
有说谢姌无福的,不然怎么好端端安国公府长房嫡出的姑娘,就被亲姑姑给掉包了。她那姑姑傅琼华当年可是低嫁,那谢家说是寒门也不为过。若不是当年谢绍传进京赶考,因着一张好相貌被傅琼华瞧上,叫他有了安国公府这个岳家,这京城里又哪里有谢家的落脚之地?
更别提,这谢绍传虽中了二甲前十进了翰林院,骨子里却是个不知变通的,不然,也不会没几年便得罪了人。又不肯低下头给人陪个不是,只能外放出京。
而提起这掉包之事中的另一人,安国公世子傅绪之,如今该是谢绪之了,众人更是各有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