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外面白雪皑皑，屋里烧着炭火，袅袅黑烟蒸腾而上，虽是暖和了些许，但是浓重的气味却熏得人头疼。
凌霜坐在窗，托着腮望向外面，眼神却并未聚焦。
她本不是这里的人。
那日也是大雪，超速的车飞驰而来，她因刚刚办完了奶奶的丧事，忧思之下，精神恍惚，出了车祸，一睁眼就来到这里。
凌霜幼时父母离异再婚，将她抛给了爷爷奶奶。早些年，爷爷就去世了，她与父母也已经十多年没有联系，再加上她的课余时间都用来赚取自己的生活费，也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最终认领尸体或许只会是学校，无人会在意她的离开。
既然那个世界里面没什么好挂念的，既来之，则安之。
*
刚刚过来时，恰逢小姑娘卧病在床，发了高烧，给了凌霜缓冲的时间，她接收了小姑娘的记忆——
原身和她同名同姓，只不过现在才十岁。作为礼部侍郎府中的一位庶出小姐，当家主母是个强悍的性子，她和娘亲在这个家里待遇都不太好。
她那个爹也不是什么好人，据说当年是穷书生时，就被原身的娘亲看中，不顾家里的反对毅然嫁给了他，还将自己的私房补贴给他，让他进京赶考。
倒是没让人失望，凌深一举中了探花郎，却被京里工部尚书家的小姐看上，就算知道他家中已有一妻也不放弃，最终还是嫁进了门，成为当家主母，而原身娘亲被贬作了妾。这当然是一根刺，因此就算原身娘亲摆出一副不争不抢的姿态，在家中也明里暗里的总是被针对。
凌霜翻看了一下小姑娘的记忆，猜测她过来的契机，应该是原身掉进了湖中。寒冬腊月，本就瘦弱的身子经受不住这场灭顶之灾，一命呜呼。
不过——在她落水之前，有感受到了一股推力，却没来得及回头看。
事后调查时，下人都说附近没有人在，父亲只当她是自己不小心滑倒，因为没出人命，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可既然她穿越了过来，就说明小姑娘已经离开了人世。凌霜真心祈祷她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当然，占据了原身的身体，她也一定会找出幕后的真凶，帮她报仇，还有——照顾好娘亲。
顾离走进屋内，就看到自家女儿又在吹冷风，不禁气急道：“霜儿，你身子刚好，怎么又来窗边坐着，小心又风寒。”说着将手中的披风搭下，疾步关上窗户。
凌霜抬头望去，顾离语气里虽然颇为严厉，但是眼中却满是心疼。
她蹭了蹭顾离的手，小鼻子皱皱的，撒娇卖乖道：“我才在这里坐下，您就回来了。我可不能做一点坏事，这也太巧了吧。”
顾离伸手碰了碰凌霜的脸，触手一片冰凉，不由怒目而视，原本温温柔柔的脸上，硬生生被看出了几分火气：“小骗子，你若是刚坐在这里，脸怎么可能这么凉！手也是冰冰的，快去烤烤火！”
“好好好，我听话，娘亲别气。”
凌霜虽早已成年，但是扮演起来十岁的小姑娘还蛮得心应手，大抵是因为，顾离身上有她盼望过许久的母爱。
凌霜年幼时，爷爷奶奶怕她难过，一直和她说，爸爸妈妈很爱她，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于是在午夜梦回之时，她总是想象着妈妈能陪伴在她身边，关心她，疼爱她。长大了却知道那些都只是善意的谎言，便不再期待。却没想到死过一次之后，梦里才会有的幸福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面前。
凌霜无比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不愿这些被破坏。
在她背后，顾离轻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
凌霜醒来之后，便悄悄和顾离说了，落水之时她感受到背后有人推她，顾离刚刚出门，便是去那湖边找寻是否有遗留的证据。
可想而知，大雪天掩盖了所有，包括脚印。再加上她昏迷的时间过长，给了施害者充足的掩盖时间，所以那里除了她落水时砸出来的冰窟窿，什么都没有。
顾离这厢还在犹豫怎么开口，凌霜坐定后便直接问道：“对了，娘亲有发现什么吗？”
看着顾离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凌霜便知，和自己预想的一样。
府中有动机的不过就是主母房中之人，可无论如何凌霜也想不到，到底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会恨不得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去死。小姑娘记忆里窒息的痛苦让她不忍回想，就算费力挣扎着爬出来，最后还是没撑过去。
“咳咳——”想着想着，凌霜剧烈的咳了起来。
原是窗子一关，屋里的烟味儿越发不容忽视，顾离赶紧将窗子打开一条缝隙，垂头苦脸道：“那分发月例的管家也是个势力的，给我们分的木炭怕不是就是府中下人用的那种。”
“那爹不管吗？”说着又是一顿咳。
“后院的事，都是张氏把持着，若是拿此事去找他，只会平白惹了厌烦。”
凌霜仔细观察着娘亲的表情，发现没有一丝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