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市的商贩可真能骗人,卖给她和鹤年的时候,分明说是新进织造的,是头一朵!李勃觉得有点渗人,很希望这孩子把话收回去,她决定在给他一个机会:“哪朵?”
上官朗示意她低头。
“不用这么低。”他略点脚尖,“我够得着!”他扬起手,手起手落,飞快抽出了她的含珠簪子,原来不是那一朵。
“可以给我吗?”
你再说一遍?李勃面色不改,只是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妖作的可真是清新脱俗呢!这孩子不仅胆大还得寸进尺。还有,这只簪子上用的白玉,比宴会上送出去的那一对成色可好多了,他可倒是识货。烦死了,一个个的当孤是卖簪子的吗?还是这孩子刚好学到什么君王要礼贤下士的胡言乱语?
算了,这一根也算在藏狐老赵脑袋上,等抄了他的家,砍了他那颗狗头,簪子要多少有多少。就这样吧!李勃气平了。
“你父亲是谁?”
“上官安。”
李勃想起来了,是那个容貌出众,当年惊动宫廷的探花郎。
“你是他的长子?”李勃推算了一下年龄。
“是。”
“真难得你父亲这片忠心。”能豁出去送长子进来的,原来不止廖广。面对李勃的褒奖,他一言不发。这孩子多少有些人小鬼大。
就这样,半年来一再称病,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的上官朗和韩嘉进入了李勃的视野。
这些琐碎事没必要跟洪铭说的,李勃想:还是说说郭开元吧。在不断推脱的这些时日,她有些弄清楚了周玄业的目的,北宁之所以如此重视、关注郭开元,是因为传言中,郭开元投降了南邓,成为了一名骁勇的将军。
笑话!
郭开元在大景从未担任官职,缺乏有迹可循的工作履历,周玄业迫切地想要了解他的行事作风,想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孤在举办宴会的时候,郭开元就在后宫做他自己的事情。”这一日,李勃主动提起。
“自己的事情?”
“洪铭兄知道的,勋贵子弟都是那个样子,我行我素,什么醉酒喧哗啦,纵马御道啦,夜半高歌啦”。
这,大宁的后宫显然不是这样的。
“因此,孤也没有太注意他。”郭开元入宫是在李勃的计划之外的,郭的父兄在大景根基深厚,四世三公,但和赵纯等是两路人。在那场争论中,保持中立,毫发无损。要是想送儿子进宫,四年前早送了。郭开元这时候杀出来,没准并不是郭家的主意,李勃决定先放一放,由着他去,她可不想得罪手握兵权的郭家。
再说,那时候李勃心里只有两件事,拉拢侍从,爱慕鹤年。
“孤第一次见到郭开元并没有好印象。”实际上第一次狩猎的时候没有,第二次在宫里更没有。
那时候,附属国胶国朝贡刚走,给李勃留下一大堆华而不实的礼物:“陛下,这是从西海之西得来之物,特地供奉给大景天子!”
特使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撂下毫无用处的东西,拿走价值几倍的真金白银赏赐。这是默契,不然,下一次他们就该去南邓朝贡了。到了李勃这儿,大景脸面上的金粉已经不多了,少不得珍惜一些。
“很好,赐酒!”李勃面带微笑心里滴血,这特么也太频繁了,西海之西,无极之地,那么远,你们不该三年一朝吗?怎么回事!
酒宴一般举行到深夜,特使喝醉了便高歌,与礼部的接待人员打成一片。喧哗太盛,吵的李勃头疼,枯坐的李勃腿疼。
朝贡的单子是双语的,胶国的“鸡脚”字后,标注了礼部的蝇头小楷。
“自行钟?自行钟是什么?”李勃好奇。
侍卫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连带着管事的黄门监。
李勃明白了,到底是年轻气盛,愤怒的酒醒了大半。
一个个硕鼠,日也偷,夜也偷,如今偷到孤脸上来了,真拿孤当瞎子了?
“陛下怎么了?”
还有脸问,李勃一抬头,就瞧见廖广那张脸,喝了酒,更白了。他怎么也来了?“没事。”
青玉纸贡品单子给李勃抽了出来,掖在了袖子里头。
东西少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从礼部到含章殿,三天的时间。
这样算起来,总共少的当然不止这些,从国宾馆到礼部那那半个月里头呢?
李勃瞧着缀在后头的小楷,从生僻或流畅的名字里捉摸着那一件件凭空蒸发的新奇事物。都是花了数倍价钱买的!还是生气。
“奴婢也没见过,听人说是一种西海的椅子,做上去跟坐在云头上呢!”小黄门绘声绘色地说。自那日发了火,李勃已经有将随身服侍的人安抚好了。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也只有一条命,可不能让近臣们常怀忧惧愤懑之情。
“见都没见过,也敢胡说。”李勃打趣。
“回圣天子话,奴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