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将离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她歪头思考着这是谁的声音,酒后的脑子还没想出来,便听到另一道陌生的男声。
“孙姑娘,还请自重,”嗓音清润,有些悦耳。
元将离的耳朵有点痒,伸手揉了揉,往后退了一步,躲在假山后面,神色有些茫然——孙斗雪不是说去换衣服了吗?怎么在这里和人讲话?还叫人家“郁离哥哥”。
郁离?
元将离突然想起来,永安郡主的哥哥是不是就叫“温郁离”?
她顿时有种撞破宫廷秘事般的紧张,转头想走,却发现后面的矮洞里钻出一只小狗,浑身乌黑,左边的前爪却雪白雪白的,毛茸茸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她。
小狗!
元将离眼前一亮,朝它招了招手。
小黑狗摇着尾巴跑过来,扒着她的鞋子,元将离小心翼翼蹲下,没发出半点声音。
她摸了摸小狗的头,打开荷包,摸出一块羊肉干来。
这羊肉干是烘过又风干的,硬邦邦,要是没东西可吃时可以补充体力,她习惯随身带点,此时用手撕成小条,喂给小狗。
小狗鼻子嗅了嗅,拱着她的掌心吃了起来。
隔着一块假山的孙斗雪仍在说话,声音哀怨,“我等你从十五岁到十八岁,哪怕你如今失明,我也不介意,可是郁离哥哥,你为什么仍要拒我?难道我配不上你吗?”
温郁离声音平静,“我早已不记得你是谁,姑娘,你回去吧。”
“你怎么可能不记得我是谁?”孙斗雪声音高了些,抬手要抓他的袖子。
温郁离在察觉她要凑上来时,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上假山,他闷哼了一声。
假山后的元将离正给小狗喂肉干,听到动静,怀中小狗受了惊吓,猛地叫了起来。
“汪汪!”
“谁!”孙斗雪一下子惊醒了。
她紧紧盯着假山后,她知道,她今日说的话都是不能被别人听见的。
假山后静了一下,突然窜出一只小黑狗,小声呜咽着,摇着尾巴跑向温郁离。
孙斗雪松了口气,继续看着温郁离的脸,哀痛道:“我如今已订下婚约,你我二人,终究有缘无分。”
说着,她掩面哭着离开了。
小黑狗扑到温郁离的鞋上抓挠,他弯腰,抚了抚它的头顶,声音波澜不惊。
“出来吧。”
出来?谁出来?假山后的元将离一懵,是在说她吗?
她迟疑着缩着不动。
空气里没有一丝丝声响,温郁离一手抱起小黑狗,一手摸索着假山上的棱角,往后绕去,轻声道:“我闻到你身上的气味了。”
还蹲在地上的元将离一转头,一片清淡的雨过天青色在她的眼前放大。
元将离本就在假山边缘,温郁离这么一进来,就察觉到眼前的空气一阵震荡。
浓烈的酒香猛地后退,他恍然明白些什么,往后退了两步,“抱歉。”
元将离站直身体,刚才听了一段那样的对话,加上第一次见这位精彩绝艳的温世子,醉意上涌,不由得仔细看了两眼。
他看着弱冠之年,眉目英俊,却不夺目,只让人感觉内敛而清贵。
但他身体似乎也不大好,皮肤和永安郡主一样苍白,嘴唇淡色,显得如病弱西子一般,非但不显得憔悴狼狈,还像是画中走出被天妒英才的贵公子。
光看着他,元将离仿若看到了一幅雍都城最典雅的画。
那双眼睛很漂亮,黑白分明,形如丹凤,可是细看,却没有焦距地望着眼前的空气。
她暗道一声可惜,头脑清醒了些,歉意道:“是我该道歉才对。”
虽说她不是故意的,可是也的确偷听了,还是未来三王爷妃孙斗雪、与他的“神女有心襄王无意”对话。
温郁离神色却没什么变化。
他听到她的声音,目光准确地落向她的嘴唇,又往上抬了抬,大概是她眉眼的位置,微笑道:“姑娘今日是来赴宴的吧?是迷路了吗?怎么一人到了这里?”
元将离好奇地看着她,“你怎知道我一个人?而且,你刚才说闻到了我的气味?”
温郁离颔首,“这里只有你一人的味道。”
元将离抬起袖子闻了闻,有果酒的香气,蟹的鲜香,还有刚才那些贵女身上的脂粉香,但也不是很明显,刚才孙斗雪在这里不是就没有闻见吗?
元将离放下袖子,称赞道:“你嗅觉真灵敏。”
温郁离一怔,神色有些古怪,手指抚了抚怀中有些躁动的小黑狗,微笑道:“姑娘姓什么?”
“元,”元将离看着小黑狗,心里发痒,“这是你养的吗?”
“是,”温郁离听到她姓元,已猜到她的身份,这个不知道怎么进了假山的姑娘,便是清友口中所说那位元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