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行人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钱三郎。
他,为何事追出来?
又为何唤她嫣儿?
醉意使她脑子变得有些迟钝,只想着要弄清心中的疑问,崇嫣朝那钱三郎走去,唤她嫣儿的人不少,皆是有渊源的亲近之人,为何这钱三郎也唤她嫣儿。
崇嫣想问问。
可她忽然脚下一绊,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
正要惨兮兮跌一跤之际,忽觉腰间一紧,被人揽着腰扶了起来。
“要赴我邀约之人怎么在这?”那人垂着眼帘,轻勾起嘴角看她。
是霍凛。
“我们约的是昏暮时分,我现在在此怎么了?”崇嫣立刻表示不满,语气也不自觉地娇憨。
霍凛扶了她后就松开了手,可崇嫣犹如失去支撑,身子一歪又要摔,霍凛眼疾手快揽住她腰,予她支撑,二人相贴,酒味从崇嫣身上散发。
霍凛蹙眉:“你喝酒了?”
崇嫣咯咯笑,抬手对霍凛比了比:“一点点。”
站都站不稳了,谁信她只喝了一点。
霍七牵着马跟上来,他喘着气,见崇嫣脸色酡红也是一惊:“崇姑娘喝酒了?”
崇嫣又憨笑着对霍七比了比:“一点点。”
霍凛俯身,探手一勾,将崇嫣打横抱起,准备送上马背。
他神情骤冷,身子即刻紧绷起来,回头视线在人群中逡巡。
“世子爷?”霍七将马牵近,神情不解。
“有人要杀我。”
浓烈的敌意剜在霍凛身上,无庸城大牢的死囚,乌达这等沙匪,潜进霍府的锦衣卫……与他或者霍氏有仇之人都如此看过他,这种杀气他不会弄错。
人群中有人想要他的命。
霍七神情肃然,手按在剑上上前,谁知崇嫣突然在霍凛怀中大喝:“是谁?谁要杀你!交给我!”
她语气干脆:“你救我一次,这次我救你,我们两清。”
霍凛冷着脸,摁着崇嫣后颈,将她摁在怀中,他摁在少女穴位上抚了抚,少女就像柔顺的猫一样,安静下来。
“杀气消失了。”
他将崇嫣推上马背后自己也翻身上马,双臂牢牢将崇嫣困在身前。
霍凛借着高度纵目,人来人往,每一人的表情都无异常,自那杀气消失,那散发着杀气的人也缩进了人群中。
霍凛勒紧缰绳,调转马头:“拿我手令让附近的霍家军前来巡视,看是否有可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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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行客栈内,付珏在等待,他在酒里加了料,迷药容易被发现,而他这种料只会加深醉酒程度,酒醒后大夫查验不出,中药者亦浑然不觉。
如今商队人皆醉到不省人事,唯有崇嫣。
这丫头有几分酒量,竟能踉跄着走出商行。
令付珏更没想到的是,当他起身欲追时,披着钱三郎面皮的姜少娴拦了他,亲自追去了。
付珏为西厂效力已有些时日,在他眼中,这西厂督主虽阴狠,却很是沉得住气,提出只身先来无庸城时都是气定神闲的,何曾像方才那般,好似一潭死水被吹皱了,那波澜不惊的眼中也有了些微情绪。
大堂内静极,付珏听到脚步声。
他忙起身迎上去,却见姜少娴已撕了□□,露出那张貌若好女的脸来。
“督主,恐会被人看见。”付珏神色紧张。
姜少娴轻瞥他一眼:“那就将看见的人都杀了。”
他似游魂,幽幽走入天字号客房,脑中回闪着霍凛搀扶崇嫣,甚至揽她上马的那一幕,越想越气,不由得一脚踢翻屏风,屏风带倒桌边的匣子,匣子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姜少娴深呼出一口气,将那残破的靛青抹额踩在靴下:“靛青抹额,那竖子就是霍凛。”
霍凛比他想象的敏锐,他不过略有不满,霍凛就立马警觉,甚至将目光投向隐匿人群中的他。
他无法,只能收敛,像老鼠一样缩回洞里。
明明,霍凛抱着的很可能是嫣儿,他还来不及查证,只能远远躲开。
崇嫣到底是不是当年姜家被连根拔起后,他拼了命藏在藤箱里的妹妹呢?
姜少娴有种预感,今日引得霍凛警觉,生人再想接近崇嫣就难了。
除非杀霍凛,可此非一日之功,他又太迫切想查证崇嫣身份。
“我要接近水儿。”姜少娴曲指敲击桌案,付珏知道,这是他罕见地急了。
商行里与崇嫣交好的二人,丽娘有子不行,水儿正好孤身一人,可以一用,他要接近此女,掌握水儿的生平、语言、行走习惯、挖出她的小心思,然后——
“我要用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