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幽幽,付珏同霍凛沿着抄手游廊行走,他手搭在剑上,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凛儿,听你母亲讲,你前些日子失踪,去探了匪帮?”
“左右在无庸城无事可做,看沙匪碍眼,便去治一治。”
付珏扬笑:“治到中毒被抬回来?”
霍凛:“……”
“剿匪是西北世子应做之事,你父侯母亲还当你是幼子不欲你插手,五师父支持你,只是——”付珏叹息一声,拍拍霍凛肩膀。
“若此次弈儿被寻回,他是嫡长,又一出生就曾被定为世子,你们这一侯门两世子……如何是好?”
“兄长归位,世子之位自然是他的,”霍凛嘴角一牵:“到那时我就跟诸位师父去游历山河。”
付珏大笑:“好!”
二人行至霍府门前,付珏挥手示意霍凛可回,无庸城他不是第一次来,有师妹赠予的侯府通行手令,在城中也可自由出入,且他一壮年男子何须小辈护送,被其他师兄弟知道非笑掉大牙不可。
“快去陪你心上人吧!”付珏催促。
霍凛身形一顿:“我心上人?”
付珏见霍凛面露疑惑,更意外了:“原来那崇嫣丫头竟不是凛儿心上人吗?是五师父眼拙了!”
霍凛觉得自己仿佛在凿壁,凿着凿着,隐隐有微光从那头透来,某些想不清的东西逐渐豁然开朗,仿佛什么幼芽从土里渐渐冒出尖儿,弄得心中微痒,他从未见过这般少女,能屈能伸,率直中带有狡诈,他每每因她之事总会做出自己也不知道的行动来。
但,这就是心上人?
“若一女子总能给你带来新奇体验,五师父会将她视为心上人吗?”霍凛眨了下眼,认真请教。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体验了,若是被毒杀的体验自是视为仇敌,可若是……”付珏遥望着栖云院隆起的屋脊,掩住神色中的落寞,笑一声,转头点点霍凛心口:“若是你此处会被那女子揉捏,时而发痛,时而激荡,就是将她视为心上人了。”
霍凛垂眼思索。
“少年人,慢慢想罢,师父我去携云坊找舞姬风流快活喽。”付珏走下台矶,与一打马前来的霍家军将士错身。
付珏轻瞥过去,只见那霍家军将士不径直入内找霍侯,而是在霍凛耳边低语几句,台矶之上,霍凛神情幽冷。
这少年倾注他山门之力培养,不出三年,定然会成西北新的狮王。
只可惜,付珏心中怅然,时局倾轧,等不了三年,霍氏终难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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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入夜,商行前却人流如织,停在门前的马车上挂着灯笼,商人曲腿坐在货堆里,高声叫卖。
付珏穿过被价钱吸引而涌过来的人群,步入商行后再往里走,穿过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落便是供往来商队休整的客栈,到了这里渐渐听不到前面的喧嚣声。
付珏无声无息地上了二楼,从容进了天字号客房。
一进门,脚边便是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尸体的面皮已被剥下,而窗边,姜少娴负手执笔描画着什么,付珏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张人皮。
付珏只觉得凉意透体,他定了定神,神色如常地关上了房门,跨过尸体,在离姜少娴三尺处停下,不遮挡烛光,垂手而立。
蜡烛如泪,良久,姜少娴搁了笔,将人皮拿起,冷风从牗窗罅隙吹进来,吹在人皮上,让人只觉得腥风扑鼻。
他屏了一息,闭了闭眼,再睁眼,陡然对上一双幽深眼眸。
阴冷,西厂厂公姜少娴有一副好样貌,可付珏觉得他好似毒蛇,表皮越美丽,内部越毒,周身散发着阴冷之气。
付珏心头寒意丛生:“督主!”
姜少娴却已转了身子:“我有个主意,若我剥了世子霍凛的面皮做面具,以此伪装成他将西北收入囊中,如何?”
“督主神通广大,可此处是西北,在霍侯掌控的城中杀霍凛,非明智之举,况且,霍凛自幼长于父母身侧,乖张肆意,实难伪装。”
姜少娴点点头:“也是,若要伪装,还是选霍弈。”
付珏吐出口浊气,将今日在霍府获知的消息告知姜少娴,霍弈很可能十年前就身死了,这就难怪无论霍氏或者西厂怎么找都找不到。
可若随便找个人来伪装,又难过侯夫人那一关。
“靛青抹额……”姜少娴沉吟一声,打开手边匣子,匣内各式玩意儿都沾着血,其中,赫然有一条破破烂烂的靛青抹额。
付珏神情震动,他自然不会觉得姜少娴是霍弈,只是他听说,西厂厂公姜少娴有一嗜好,会取下他杀的印象深刻之人身上之物收藏。
弈儿……
低笑声从姜少娴口中发出:“原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小乞丐,时也,命也,早知今日,当初就留他一命,养做棋子。”
“督主,督主曾言,若我投了西厂,便放过我师妹,且不把山门其他人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