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离得极近,崇嫣甚至可以从那墨色双瞳深处看见自己失了方寸的脸,她又瞧见林铭弯唇,神色似有讽意,顿时心中生怒,大喝。
“拿一把弯刀来,将他的手砍断!”
林铭敛起了笑,定定地望着崇嫣。
有人小跑进茅堂,不一会儿一把噌亮的弯刀递到他们眼前,有些女子怕见血,微微侧身,撇开脸不看崇嫣和林铭。
丽娘用力抽了弯刀,刀尖寒芒闪烁。
利刃在侧,见林铭仍无动于衷,崇嫣劝他:“林铭,你武力那般好,若失了一只手未免太过可惜,放开我,以你之力,在这茫茫戈壁里求生不难。”
少年鼻翼里发出一声轻讽,捉着崇嫣腕子的手仿佛铜浇铁铸般,面对高高抬起的弯刀纹丝不动。
他闭了眼,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眼见刀刃真要落他臂上,崇嫣连忙叫停:“等等!”
丽娘费了老大劲移开弯刀,刀尖撞在林铭脸侧的土地,划出一道狰狞的线。
丽娘不解地看着崇嫣。
“我、我突然想起,若断他手,他说不定就能动了,于我们不利,且不能杀他,背上人命不说,万一捅偏了,也不得了,”崇嫣结结巴巴地解释,见林铭睁了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一股被对方吃定的感觉又席卷上来。
她心恼,咬牙斥道:“林铭,你咬死不放,是属狗的吗!”
被这样斥骂,那双好看的眼骤然显出冰冷之色,捏着崇嫣腕子的手指逐渐收紧,紧到掌心割伤发痛,却没有再施加力气,他指腹摩挲着崇嫣腕上肌肤,终究是松回了一开始的力道。
这一切崇嫣毫无所觉,眼见天色渐晚,她心中羞恼交织,不得不作出决定,让丽娘等人帮忙将她跟林铭一起抬上马车。
这一局,是林铭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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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辆马车是此前用于运商队货物的,前后打通,马车厢内极为宽敞,车厢尾部镂空,仅有一挡板确保货物不会掉下去,现下为图方便,原本两马车的人都挤在这一个车厢内,崇嫣和林铭侧躺着,顺理成章被挪到了车厢尾部。
少年的背脊贴着挡板,女子们陆续上马车,将崇嫣又往里挤了挤。
她不得已紧挨着林铭,随着马车在碎石上飞驰,她的脸一下下摩挲着林铭胸前料子。
眼下这个姿势,她需抬头才能看到林铭的脸,可她不想抬头,也无心观察林铭神态,只觉车厢内无数热辣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的背脊更是因此一片火辣。
马车辘辘前行中,车厢里响起孩童稚嫩的问话声:“娘亲,水儿姐姐跟哥哥像不像交颈相缠?”
然后这孩儿被她母亲丽娘打了。
“读些市井话本就胡乱说话,口无遮拦,日后如何说亲,”丽娘斥道,让她孩儿扭过头去,转而又安慰崇嫣。
“你放心,我们这么多姐妹看着,他休想对你胡来。”
别了吧,你们都盯着我,怪叫人害怕的。
崇嫣脸上臊得慌,瓮声瓮气道:“丽娘,把帘子拉上吧。”
“这怎么可以!”
“没事。”
丽娘不允:“可是他若是对你不轨,下手杀你……”
“我亦有功夫在身,现下我强他弱,他知道杀不了我,不轨就更不可能了……”崇嫣顿了顿,将头埋在林铭胸前,声音羞赧地低了几分:“断魂果的毒效是全身麻痹,他能活动一只手已是竭力,那、那处也被麻痹着,再如何也不可能变形啊。”
丽娘:“……”
林铭:“……”
他眉头紧紧拧着,能夹死蚊蝇。
‘唰’一声,帘子被猛地拉上,将他二人与其他人相隔开。
帘子一拉上,崇嫣与林铭身处之处显得更为逼仄,伴随着血与汗,少年身上那股冷香好似被激了出来,萦绕在崇嫣鼻间。
她的发顶之上,林铭喉结滚了滚。
他没想到首次与女子共卧一处竟是这种局面,她时刻想着要将他甩下,而他提防着会被她甩下。
且她明明云英未嫁,怎么懂得这些床笫之事。
林铭的手紧了紧,痛得崇嫣吸气,抬头瞪他。
他以眼神问她。
她竟懂了,只是白眼一翻,懒得搭理。
林铭又捏了捏,从喉咙深处费力挤出一字:“说。”
“谁规定女儿家不能懂这些,避火图又不是新婚前夜才能看,”崇嫣顾及着虎狼之词不要被帘子外脸皮薄的女子听了去,只好凑近林铭,压低声音:“你去书肆里,一问便知。”
见林铭面露疑惑,握着她腕子的力道竟松了松,崇嫣暗喜,仿佛找到了突破口,神色故作痞气:“啧,你就跟老板说,要些新货,一准有。”
她又语调惊诧地问:“你没看过?”
林铭嘴角一扯,连一个眼神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