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南塘郡。
狩禧十一年,七月十五。
黄昏暮雨中,那送亲的队伍抬着花轿,晃晃悠悠走向了郡西边那座废弃的老宅。
“叮铃铃——”
花轿四角缀着铃铛,悠悠清响回荡在长街巷中。
负责敲锣的是跟在花轿旁的一个小伙子,小伙子咽了口唾沫,用余光瞥了一眼一旁微张的大门。
他敲响手中的铜锣,高声喊着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话。
“鬼王娶亲,活人回避——!”
这声传到寻常人家,家家大门紧闭,满街窥视瞬间消失不见。
细雨绵绵,丝丝寒凉浸染着一行人。送亲队伍中有不少人被冻得一哆嗦。
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天已黝黑。
“大小姐,我们到了。”
一少女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花轿。
凤冠霞帔红盖头,看着也才十五六岁,但端庄有礼。
“回吧。”
少女立于破旧的府门前,长满青苔的石狮子像是两头巨兽,仿佛随时都能扑过来。
小丫鬟哭哭啼啼,拿了灯笼塞进少女手中。
声声哽咽:“小姐,天黑,莫要摔着。”
盖头下,少女颔首。
待耳边脚步声渐远,她才转身,缓缓走向这破旧的府门前。
正欲抬手,府门便开了。
“新娘子到——!”里头传来尖声传报。
暮如绯抬起的手被抓住,一下子被拖进了府中。可惜了那小丫鬟给的灯笼,落地后只扑闪几下便熄灭了。
盖头下视野有限,她只能看到鲜红的衣摆和黑色的靴子,但腕上是一片冰凉。
进门的那一瞬间,暮如绯顿觉一阵天旋地转。爆竹声,道喜声,还有小孩子嬉闹声混着,一齐涌入耳中。
“娘子可是累了?再坚持一下,拜完堂就可以休息了。”
身旁的人扶了她一下,低头小声说着这句话,语气缱绻。
一听“拜堂”二字,暮如绯才恍然想起,她师叔祖是不是让她找个借口避开拜堂?
这该找什么借口?
谁家大喜日子不拜堂的真是?
正想说自己身子不适,只一张口,暮如绯就发现自己的嘴不受控制了。
“夫君,我没事。”
暮如绯:“?”谁在说话?这腻歪的语气是想恶心死谁?
对,不是她,别想冤枉她!
此时再从盖头底下看,发现外边天还亮着。
意思意思挣扎了一下,暮如绯选择双眼一闭,开始糊弄。
睡是不可能睡着的,就凭头上的凤冠,压得她脖子酸。
“……”
一觉醒来,暮如绯揉了揉酸胀的脖子,想掀了盖头看看剧情走到哪儿了……可刚抬手就被按住了。
手上的温度……是暖的?
“你是第七十九个,唯三不怕我的。”
这说话声低哑,充满戏谑。
暮如绯拍开这人的手,掀了头上的盖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妖孽?哦不,是长相昳丽的男子。
“妖……啊不,还有两个是谁?”
那男子眼中的诧异转瞬即逝,随即逼近暮如绯。
“你不好奇接下来我会对你做什么?”
暮如绯后仰,终因凤冠太重整个人倒在床上。
“……”
屋里有一瞬沉默。
烛火摇曳,落在男子那昳丽的脸上,更添几分妖冶。
那男子低声笑着,笑声醇厚醉人,像一坛陈年老酒。
“这么心急……你还是第一个。”
暮如绯用胳膊肘撑着爬起来,慢慢卸下头上的凤冠,随后把外裳脱了放到一边。
“……你在干什么?”
男子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一句。
暮如绯抬起衣袖遮住上扬的嘴角。
心里想着:想玩?那就陪你玩玩好了。
“公子怎么还愣在原地?不是想与奴家春风一度吗?”
见那男子不说话,暮如绯又垂下眼睫。
“奴家不会嫌弃公子小倌出身的,毕竟公子可是唯一一个敢靠近奴家的人……公子,还愣着做什么?脱衣服啊。”
*
傅奕琛觉得自己遇到了劲敌,他想开口说些什么挽尊,就见暮如绯准备休息,这个时候……一把匕首从她袖中掉了出来。
“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屋内两人都盯着这把匕首。
见暮如绯丝毫不慌张地捡起来,晃了晃手中的匕首,随后和善地朝他笑了笑,笑容甜美。
“公子,好奇吗?”
少女把玩着匕首,慢条斯理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