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傲嗜血的魔尊,回到他魔域四季皆春的寂静后宫之后,不仅灰头土脸的面上衣上皆是炭屑灰尘,还天天死鸟一般将自己挂在桃花纷繁的树枝上喝冷风,谁都不理的垂头耷眼,一副大爷我又在不照天吃了瘪,谁也别来找不自在的昭告天下模样。
那当年割了股肉的侍从也是争气,魔宫中,知道那段旧事的侍从只他一个化了境。或是因当年乃是他自愿割己肉侍真神,积了大福报,故而他数万年精气益盛,现今已是魔宫大长老。
而这位魔宫大长老,干得唯一正经事儿,就是天天扒在魔尊跟前出馊主意。
大长老名为洛蕴,洛蕴长老是唯一一位被允许进入魔尊后宫那间小院的长老,在魔域地位可见极为尊崇。
此时,魔域地位极为尊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洛蕴长老正在魔宫后院的桃花树下叽叽歪歪:“我说你呀……我可怎么说你!唉!人家少神……哦哦,现今当呼神尊才是!人家少神被你骗得吃了那清心归梦丸,前事皆忘了嘛,你不想方设法哄人家开心高兴,再将人骗……哦哦,再将人追回来,你挂这里有个屁用呐!”
红衣魔尊“忽”的一下从树上轻飘飘落下来,拎了脖领子,苦涩道:“你说这些个废话有何用!少微他全心全意在意着别人,他……他为了那玉佩灵魄已是身心俱伤!我、我、我只能看着,我怎能在他这般伤心难过的时候再去扰他心神!”
“便是在这个时候啊!我的魔尊大人!嘶~嘶~~”洛蕴一边嘶声喘息着挣扎出魔尊魔爪,一边一脸我怎么会给如此笨蛋之人做了长老的嫌弃模样:“这个时候,少神正是心中伤痛,孤单寂寞,须人陪伴。他心冷神伤,你恰好又曾与他知心相……咳!嗯,”洛蘊干咽口唾沫,继续给他的尊主上课:“而他又不记得你,而你又记得他的一切喜好习惯……我的大人啊,这不是手到擒……哦哦,手到求来么?”
听他这般一分析,殷风豁然开朗:是啊,少微一切喜好我皆心知肚明,我便正可在他伤心失意之际陪在他身侧,诚心诚意,好好待他,自是会使得少微回心转意,重新再……再接受于我!
洛蕴看着自家蠢魔满眼泛出的桃花,又操不完心得加一句:“少神最是心软,你必要在他面前做可怜相!咱这本就是千辛万苦炼的药,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却为何不在他面前买个乖!唉!我这操不完的心哟!”
打不死的殷小强又斗志昂扬了。
他并不急着往不照天跑,先是一头扎进自家药炉耗了七天七夜,炼出十丸凝血养神丹,少微可不能再呕血了!
又惦记着那回在爰静居时摸了少微的锦被,还是不够柔软!便又往西天如来的万锦千霞中采来最轻柔的云锦,团了带回魔域,用自己南明离火将每处锦丝都细细烘烤一翻,确保无一丝寒气燥气。便做了几十床薄厚不一的云锦轻被,又暖,又软,又轻,只带了一丝丝霞光,素雅又不僵白。
还有,少微那心口的伤……他那衣衫也要尽快换了更轻软暖和的!
上次殷风已故意将九色流火烁金雪蚕丝交与天帝,后又到天帝处将那纷繁灿烂的颜色消掉,便只剩莹白光华。他又嘱咐天帝,定要人将九天极东金乌所居处的那缕极纤细仙云采来,与那蚕丝交织于一处,织出的衣料便最是柔软舒适。
这回,他亲去了天帝的紫微垣,二话没说得就给天帝寝宫放了两颗硕大七彩夜明珠。一般夜明珠只是发出熠熠白光,而这两颗夜明珠非但都有西瓜大小,且能绽放七彩光芒,曜得整个紫微垣更加仙气满溢了。
天帝呵呵呵得笑着合不拢嘴,手上便指了边上的一个大箱子,自己只顾欣赏夜明珠那瞩目光芒。
殷风却是一喜,将箱子打开看时,那莹白的九色流火烁金雪蚕丝与金乌居处的纤细仙云,被织女仙机玉杼共同织就的,纤云织雪衣料便现了出来。
那衣料触之极轻柔,温软透气。虽是雪白颜色,却生生如有万种光华缓缓流动,穿在那人身上,便是最衬他的万千风华。
殷风将凝雪养神丹、云锦轻被与纤云织雪衣衫都已备好。便又想起,少微每日都要饮茶。
其实,早在数万年前,魔宫后院时,他便有心想为少微调配一种茶,可日日服用,口味平和,滋养身心。只是,那时他只给少微略试过几回,口味尚可,只是——后来二人生死分离。
现今,少微身体更毁损得厉害,还需再斟酌更改用料。
少微数万年用药不断,脾胃已伤,茶里便不可见药。殷风在不照天药庐时便已拟好茶方,只是用些日常极平和、味道极清淡的物料:乃不照天灵气最充沛处的九种仙草,和着停云居莲池中莲花瓣上的每日晨露煎成,味道清甜,平和滋养,最适长久饮用。
只是还未来得及煮与少微尝过。
魔尊再一次来到清无宫时,发现竟无一人守门。他心中一喜,庆幸自家怀里的物件儿还能多留一阵子。可他一脚踏入清无宫大门,下一秒,便被清无宫内更胜从前的萧煞寒寂惊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