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来,拿过酒壶,声音温和:“可会喝醉?”殷风眉眼间似已经醉了:“会醉,你可还要喝?”赤苍月色为少微玉雪的面上染着一层薄红,他满目秋水,潋滟成波:“有何不可?”接着,便仰头喝了一大口。
这是少微第一次饮酒,那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一路烧灼着从食管到胃部,烧得他不停呛咳,五脏六腑都滚烫了起来。
殷风不知少微从未饮过酒,吓得急忙扶了他,便要带着他下去,少微却止了他的动作,一边喘不过气得咳着,一边像个偷吃到糖的小孩子,低低地断断续续对殷风道:“甚、甚是、咳咳、好咳!咳!好喝!”殷风被他这个样子亦挑逗得来了劲头,便也不带他下去了,只是为少微顺气,口中却道:“少微,这酒是有些辛辣的,待我专为你酿一种甘醇的洒,喝了,必不会这般呛得难受。”
少微一大口酒下肚,已有些微醺,头上发晕,身上绵软无力,看着殷风连灌了两大口,便又上手去抢,道:“该我了。”他一晃,便向下栽,被身边之人更紧得扶住。
殷风满眼宠溺,无奈的拿着酒壶,喂着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又无限怜惜的道:“你总是这般不会照顾自己……”
“……那不都是,因为有你……”少微声音轻得已然化入风中。
血月当空,赤苍月色下那一树桃花便越发红艳,郁郁葱葱盛放在二人身旁。那满满桃花香气和着酒香,少年的心便沉醉在这花香酒气之中。
看着满园春色,遍地落花,少微指尖微抬,一圈神息覆在小院,他低低道:“我便以无尽春色相报,让这满园美景常留。”
红衣的少年,轻轻握了他的手,痴痴望着眼前泠然清冷的人,恨不得将他狠狠拥入怀中,揉入骨血,藏在心头,可是,少年却只低低道:“满园春色,唯你一人。”
少微有些醉了,撑不住的浑身发软,向殷风身上倒去。殷风便稳稳得将他揽入自己怀中,细细嗅着少微身上独有的清凉气味。他觉得,自己也要醉了。
忽然,少微轻轻道:“云颺,若我走了,你……会想我么?”
殷风的手紧了紧,声音轻柔得像一场微风中飘荡的梦:“少微,我曾见过有一种树,名唤柯叶,那树两两而生,分则死。生则冬夏常绿,终年郁郁葱葱。所以,”他的声音温醇得要滴出水,溶作酒,“我不会想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少微轻轻舒了口气,在温醇的熏风中沉沉睡去。
。
少微酒醉中也不知睡了多久,被愈来愈强烈的头痛搅醒,他强撑着起身,却猛然从心口深处传来尖锐的钝痛,痛得他差点丧失意识。那心口的痛,似被一把无形巨剑穿胸而过,将里面血肉绞碎,而那碎了的血肉处,便呼呼漏着冷风,那种剧烈的冷痛,仿佛一道可怕的符咒,让他几乎被冰冻起来。少微颤抖得几乎掉下床来,他低低的唤人,却杳无人应,他又唤:“云……云颺!”云颺,你在哪里,我为何痛得要像要死去……
便在这时,外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隐约有人远远惊呼:“不好了,魔妖冲出降妖塔了!”少微心中猛然一惊,脑中似乎有什么一划而过,还没来得及抓住,便被又一波反噬折磨得几欲撑不住。
可是,他心口处的痛却绝不是反噬,而更像是一种预见。他来不及细思,便撑了身子向外奔去。
奇怪的是,以往院中总有五六个侍从,而现在一路走去却不见一人。远处传来一两声凄惨呼叫,是魔宫侍从被魔妖残杀的哀号。少微心中越发慌乱,不由出声叫道:“云颺!”
你,你在哪里,你可安好?
他一路奔跑,隐约忆起挑檐上他沉睡前,殷风苍白的笑脸,温柔的笑着轻轻在他耳边道:“少微,即便我有一天离去,也是为了变得更为强大,也是为了更好的护着你。”然后,又看着空中日月,轻轻道“此心,日月可鉴!”
少微心头忽然巨恸,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那心口的剧痛,便更加铺天盖地的翻涌上来。少微心中焦急万分,提了神息,向魔妖那里飞去。
魔妖一路臭着人的气息向魔宫奔去,此时,整个魔宫戒备森严,几乎魔宫所有侍卫侍从,都聚集在魔宫最后少主所在的宫殿周围,老魔尊眼睛通红,亲自护法。
宫殿内,一簇簇白亮艳红的火焰腾腾燃起——是赤凤一族最难熬的酷烈考验——浴火涅槃。
赤凤一族几百万年才会出一个天选之子,会在他几万岁的时候经历浴火焚烧,那熊熊浴火,焚烧七七四十四天,将他浑身尘心凡念烧烬,剥皮抽骨,重铸灵胎,涅槃归来后,便可封神。
然而,这浴火实在太过猛烈,稍有不慎,便飞灰烟灭。真正能抗得过去的自混沌初开,只有赤凤族长一人。
如今,这天选之子,竟落在了殷风身上。
是以老魔尊一直要殷风处处小心,积攒灵元之力以应对浴火。只是没想到,浴火这么快便降临了。更没想到的是,此时正是殷风灵元最弱之际。而镇压魔妖的镇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