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未央,饶是地处高原的昆城,此时也翻腾着层层热浪。
橘色的阳光穿透黄葛树茂密的林叶,铺洒在街中的老宅上,霉斑赫赫的墙壁布满了金色的光点。
狭窄的巷子里,林臻神色匆忙地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
拐出这条古巷,面前的景象让她眸光一亮,竟不知所措地立在巷口边缘怔愣了片刻。
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奶奶推着小车凑到林臻身边:“姑娘,腾个地儿。”
林臻回过神:“嗯?”
老奶奶牙口不全,说的又是当地的方言,听在林臻耳里,含含糊糊的。
老奶奶将架子车横在林臻身前,瘪着嘴朝林臻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林臻这才反应过来她占了人家出摊的地儿。
她有些不好意思,朝空闲的地界挪了一寸。
待老奶奶安稳停好架子车后,林臻细细打量着四周。
一片不到七十平米的广场,,汇聚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摊贩。
这些小摊贩大多是是年过六十的老人,布好摊子的人手里摇着蒲扇偷凉,没布好摊的人忙着把架子车上堆积如山的花束一束束卸下,放到地上摆好。
买花的人神情严肃,嚷嚷着再便宜一点儿。
卖花的人寸步不让,不愿压价。
喧闹的人声将这条寂静的古巷一下子点燃了,面对眼前这幅热热闹闹的情景,林臻还有些恍惚。
难道,这就是当地的花市?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老奶奶修剪着白桔梗的枝条,手上忙活着,嘴上也不闲,找站在一旁的林臻搭话。
林臻思绪被突然打断,循声垂眸,瞥见老奶奶架子车上摆着一捧色泽鲜亮的格桑花,霎然间来了兴趣。
格桑花颜色会随季节变化而变化,花型简约大气,花头轻盈,能很好地烘托出自然的氛围。
普通人乍一听格桑花会觉得有些陌生,但在押花师的生活里,格桑花广泛用于自然风的押花作品里作为色彩的点缀,所以格桑花并不算小众。
花蕊里还留着清晨的露水,林臻从前一直生活在城市里,从没见过这样新鲜的花材,不由得凑近了些,指腹抚摸着柔软的花瓣。
她俯身仔细观察着格桑花的花头,动作间不忘回答老奶奶刚才的问题:“我今天才到昆城。”
老奶奶随手丢开剪掉的花枝,爽朗大笑:“哦哟,我老婆子眼睛虽然不好,看人倒是看得准。”
林臻挑出几支格桑花,递到老奶奶手边:“简单包一下就行。”
老奶奶放下手里的剪刀活,转手从架子车下掏出牛皮纸,裁了面四四方方的包装纸出来,熟稔地包起了花。
林臻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家被顾客围得水泄不通的小摊,感叹着:“婆婆,这里的花市还真是不一般。”
“花市?”老奶奶神情突然严肃起来,手里打了一半的麻绳在空中弹了几下。
林臻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
老奶奶皱着的眉头一松,大手一挥,把在场的摊贩囊括进来:“就这几家能叫花市?”
“花市那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地儿,几层楼垒在一起,”老奶奶眸色一沉,瞪大了双眼,故作高深地拖长了尾音,“你想想,那得有多少花?”
“花多,人也多。”老奶奶继续栓草绳,利索地打了个蝴蝶结,“人像发洪水一样往里头灌,遇到好时候,走路都得推着人往前。”
“要是逢年过节,那个人山人海呐……”老奶奶从回忆当中清醒过来,将包好的格桑花递到林臻手边,瞥了一眼四周挤在这个小旮旯里的小摊贩,带着点埋怨的口吻道,“我们小散户也就只能在这里卖,赚赚零售的钱,花市摊子的租金咱们小散户可交不起……”
林臻脑中的弦一下子绷紧了。
她满心满眼都是花市,老奶奶口中和花市无关的内容愣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见,忙追问道:“花市离这远吗?”
“啊?”
“花市离这儿远吗?”林臻言语焦急,说出了去花市的目的,“我得去花市找个人。”
林臻来望星镇之前和房东宋砚山短信联系好约在花市签租房合同。
到望星镇的车晚了点,林臻刚放下行李就着急忙慌地朝花市赶,生怕误了时间。
老奶奶摸起脚边剪了一半的洋桔梗花枝,听见林臻的话反应了两秒,随即提起剪刀指了指巷口对面的街道:“不远不远,这条街过去,右转,看到一家大酒店,大酒店旁边就是。”
她匆匆付了钱,带上扎好的格桑花,刚一转身,远远望见路口驶来一辆面包车,副驾驶的男人头顶架着一副纯黑色墨镜,半个身子探出窗外,轻佻地朝广场上的众人吹了声口哨。
面包车缓缓在广场前停下,男人在众人齐聚的目光之下身轻如燕地跳下车。
男人一头抢眼的金发,身着一件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