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
热乎乎的地瓜递到烛幽手里之时她才反应过来,嬴政说的他什么都会一点可不是夸口,本是最养尊处优的他却是最能妥帖照顾人的那一个,就是平时不这样做罢了。
瞧着她郑重其事地剥地瓜皮,嬴政忍不住笑:“至于么?”
“至于的。”她认真地点头,朝着地瓜吹了几口气,这才吃进嘴里,香甜软糯,跟曾经在街上买的没什么区别,“好吃。”
并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嬴政叹息着摇摇头。
烛幽跟着他站起身,撕了一块塞进他嘴里:“君上不也没吃吗?”
“我吃了的。”他含含混混地回她,勉为其难地咽下,做出严格的评价,“将就吧。”
好吧。她收回手,既然他已经吃过饭了,那她就可以独吞这个地瓜了。烛幽不挑,面对别人心意时的态度一贯很妥,从前嬴政送给她的东西她都会挑一两样意义重大的长时间戴在身上,现在也是,独独那支他挑的簪子还在她的发间。嬴政陪她慢悠悠地走在回廊下,欣赏她珍惜的模样,顺便闲闲地问:“璨璨要如何回报我的烤地瓜呢?”
烛幽在他嫌弃的目光中舔干净手指,又被他捉过去拿手帕擦了一遍,她仰头望着他:“我带君上去看海吧。”想来他在咸阳日多,应当没有好好地看过海,海边好玩儿的东西还不少,夜里他也不必端着那副端庄持重的样子,能够好好地抒一下胸臆。
“你忘了有宵禁?”他捏捏她干干净净的指尖,叠好帕子放进怀中。
烛幽眨眨眼,似乎在说“那东西能挡住我?”。
嬴政同她对视半晌,最后妥协:“你打算怎么去?”
“我背你。”
嬴政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可能!”
——然后烛幽背着他在沙滩上落地的时候不小心力撤得太快,被身后的重压一压,腿一软,重重跪了下去。他忙不迭地从她背上下来,将她扶住:“没事吧?”
要不是这儿是沙滩,她的膝盖应该碎了。烛幽咬牙缓着那阵钝痛,僵着脸侧过身坐下,又飞速弹开,在嬴政错愕的目光中从沙里抠出一个海螺丢掉。嬴政又好笑又心痛,席地坐下,将她抱进怀里,揉着她决计不会伸手去揉的部位:“不痛不痛。”
烛幽僵着脸缓了好一会儿,抓开他的手:“还好。”
于是他准备了好久的斥责也说不出口,转而轻柔地揉着她的膝盖:“早就说了太勉强了,你还不信。给我看看,是不是青了?”
“不会的,沙滩软。”
但是嬴政还是掀起了她的衣裙,月光之下的确看不出什么异状,不过他还是说:“回去抹点药。”
“嗯。”烛幽惯常极快地答应,嬴政瞪了她一眼:“你也就嘴上答应得快,做什么不得我看着?就不能自觉一点?”
“君上不要私自安排还没有发生的事。”烛幽把裙摆放下,动了动腿,感觉没问题了,便脱掉了鞋,赤脚踩在了沙滩上,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嬴政再次不甚赞同:“刚刚还被海螺硌到了。”
“我会小心一点的。”她小时候在沙滩上走也没见怎么样了,何况踩一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嬴政就是喜欢小题大做。她缓缓地走向海与沙滩的交界,一波一波的海浪断断续续地浸没她的脚背,凉凉的,很舒服,她侧身向嬴政发出邀请:“君上也过来呀。”
嬴政望着她,也脱了鞋,走过去与她手牵手走在月光下的海滩上。圆月半浮于海面上,铺开璀璨的银辉,巨大的蜃楼被月色镶出轮廓,更显得是个庞然大物。腥咸的海风不会停歇似的吹着,吹得两人的衣摆几乎成了前进的阻碍,一直绞着腿,于是嬴政索性蹲下去将两人的裤腿都卷起来。烛幽便拉着他更往外走些,海浪便能够没过两人的脚踝,它慢悠悠地滑上海岸,又缓缓地退去,将贝壳海螺推上来,又裹挟而去,就像是在玩儿玩具。烛幽弯腰捡起一个螺壳,甩干了水放到耳边,嬴政好奇地看向她,她便伸手将海螺放到了他的耳边:“这里面有海的声音哦。”
嬴政只听到了一阵“呜呜”声,是风声无疑:“这只是因为在吹风。”
烛幽把海螺塞到他怀里:“那君上回咸阳之后再取出来听,一样能听到。”
嬴政低着头,看向容色平静的她:“你这一次可以不用随我回咸阳,但是决不能随蜃楼出海。”
烛幽脸上浮现出一点狡黠,她笃定道:“君上舍不得我。”
嬴政稍显无奈:“嗯。”
“我也舍不得君上啊。”
他抚上她的脸颊,蛊惑似的道:“那要不要随我一同回去?”
她顿时沉默,嬴政立刻补充:“我绝不会逼你,不想回去便罢了。”
烛幽抿了抿唇:“苍龙七宿的事情还没了结,我不能回去。”
“好吧。”嬴政垂下手,其实并不是特别的失望。
烛幽抬头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踮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