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脸上的笑缓缓消失,眉头微蹙,令他看起来更像嬴政几分:“我不是吩咐了厨房为夫人留早饭吗?他们没有依令行事?”
烛幽挪开了目光:“公子,这儿不是咸阳宫,蒙将军主事时没有过特例,公子来了也不该有。臣不敢逾矩,已经吩咐人撤下了。”
他脸色稍霁:“我是看昨晚夫人屋里的灯一亮到天明,庶务劳累,所以才这样吩咐了,并非要特殊对待。夫人还是要爱惜身体啊。”
烛幽懒得多说,面上诚恳地点头道:“多谢公子关心,臣会把握分寸。公子和将军去忙吧,臣就不打扰了。”
扶苏好像一时不知要如何接话,但又一副不想太快答应的样子,默了一会儿才笑:“夫人可还记得昨日之诺?”
烛幽其实有点起床气,到吃完早饭之前都不怎么想说话。之前在宫中,嬴政隔三岔五的就要上朝,难以领教,即使陪她赖床,也会刻意为她留些缓冲时间清醒,但这次她睡眠不足,什么都没吃又在这儿同他说了这么久,终于是有点不耐烦了:“扶苏!”
他仿佛松了口气:“夫人对我太客气,我反倒不习惯。我陪夫人同去吧,正好可以看看桑海城,为夫人付账以作补偿如何?”
“……”本来想拒绝,但穷困潦倒如她,有人付钱的诱惑太难抵挡,于是她压下先前那点不快,点了点头:“那少带几个护卫吧。”
他倒是很淡定:“夫人难道不能保护我吗?”
“……哦。”意思是不要护卫,烛幽看了一眼旁边没有反应的蒙恬,旋即答应,“那走吧。”
桑海城的格局几乎没有变化,可以想见当初齐国到底是多懒得变革。烛幽凭着记忆找到了当年便一直喜欢的小店,店铺没变,店里干活的人已经变成了当年店主的儿子女儿,当然,也有些老当益壮的店主还在忙活。等蒸饼的时候,老大娘多瞧了她几眼:“难道是小郗娘子?”
扶苏微愕于这个称呼,烛幽则很淡定地点头:“是我,大娘。”
“哎呀,当年韩非小郎君留的钱还剩好多,结果你们两个一个都没来。”说着把扶苏刚递过去的那两枚半两钱塞回给她。
烛幽望着手中的钱,又看向大娘顿时慈爱起来的脸:“那点钱还够吗?”
“够的够的,够你吃足足两屉呢。”她麻利地把蒸笼取下来,夹了两大块蒸饼包好,递给烛幽和扶苏一人一块。
“好甜。”
大娘脸上都笑出了褶子:“都有好几种口味了,还是当年韩非小郎君的提议。他说你吃太多甜的了,都买的没什么糖的哩。”
烛幽面无表情地反驳:“是甜的贵了他买不起。”
大娘爽朗地笑起来,然后又叹:“可惜他年纪轻轻的就……唉,还好你一直在往前看,这位是你的夫君吧?”
烛幽半点心理负担也没有:“不,是儿子。”
大娘惊奇:“都这么大了?”
扶苏原本正面色微妙地瞄着烛幽,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她竟然能在大街上同别人聊起来,还能毫无顾忌地说他是“儿子”,话虽然好像没错,但……好奇怪。他朝大娘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跟着烛幽继续往前走。
她小口地低头啃饼,扶苏又去为她买了一杯蜜浆:“大人有将我看作儿子?”
烛幽谢过:“不敢。”
“为何?”
这话问得也太奇怪了,这还能有什么为何?她打心底觉得嬴政的孩子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尤其是扶苏。烛幽重新低头:“因为我很有自知之明。”
扶苏好像笑了一声,她没有在意,继续走走停停,又买了许多东西——大部分都是被揽客的人揽进店里,然后无法拒绝之下挑着买了下来。就在她又要跟着进一家首饰店的时候,扶苏终于无奈地叫住了她:“夫人,再买我就抱不动了。”
烛幽回头看他,小二先一步热情道:“无碍的,公子,首饰就是要戴的呀,让夫人直接戴着走不就好了?您不如就先把东西放下,在店里歇歇脚,一会儿小的帮两位把这些都送回去。”
烛幽用眼神示意他“盛情难却”,扶苏苦笑着走了进去,烛幽反倒停在了门口,她是被一声声“张三先生”的呼唤吸引了。她看向声源,颇有些肥美的公孙玲珑腰肢婀娜地朝前追,而她所呼唤的张三先生忙不迭地叫身边的学生赶紧走。烛幽望着就差写上“落荒而逃”四个字的张良不经意间看向了她,朝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快步溜了,而被他推出去对付公孙玲珑的人正是那天撞到她的子明。
说起子明,且不论他到底是不是嬴皓,他和通缉令上长得这么像,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竟没有人将他扭送官府的。张良将这样一个隐患埋进小圣贤庄,而且颜路看起来也是知道的,那么伏念知道吗?这两位当家是代表着小圣贤庄的意思呢,还是个人行为呢?星魂叮嘱她不要理会这些事情,可她终归还是担忧这些牵连到荀子。
“夫人?”扶苏举着一支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