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幽准备递拜帖去小圣贤庄,择日正式拜访,但星魂幽幽地告诉她,恐怕他们这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接帖子了。
“为什么?”
他露出轻蔑的神色:“因为我才和李斯带着人砸了他们的场子。”
烛幽:?你有事没事去找他们的事做什么?
“这可不是我作的主,是咱们皇帝陛下的意思,否则我顾着你的心情也不会去同李斯共事。”星魂一脸的无辜,“而且作为砸场子的一方反被糊了一脸,李斯挺没面子的,你大可宽心。”
“……”可他明明是跟李斯一起去的,同为被糊脸的一方,到底怎么幸灾乐祸?
星魂好像能读懂她的心思一般,嗤笑:“我不过是个跟班,主角是名家和他。后来他去找荀子,还被拒之门外了,你可解气了?”
“嗯。”烛幽想了想,“幸好夫子不见他,否则问起韩非的事……不过他应当也不知道我跟小圣贤庄还有联系。”
星魂托着腮,不做表情的时候还能看出这个年纪的天真:“说你没良心吧,事到如今了还能对韩非之死念念不忘;说你有良心吧,你又能和皇帝陛下同床共枕你侬我侬。我可真搞不懂你。”
烛幽嘴角一抽:“星魂……”
“行,我不说你,你想怎么就怎么。”星魂打了个哈欠,起身赶人,“我要睡觉了。”
烛幽拿他没办法,也不再说什么,起身熄灯出门。她抬头看了看月亮,回房间去取了绕梁,直接朝小圣贤庄而去——不能递拜帖又怎么了,反正熟门熟路,翻墙不就好了吗?
说出豪言壮语翻墙的烛幽其实心存忐忑,她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应该不会变得太狠吧?她仰头望着两人高的围墙,紧了紧装琴的布袋,提气向上一跃,手轻轻地借着墙头一扒。整个人轻盈地便翻了过去,然后——她同接住自己的人大眼瞪小眼,眼熟,但想不起是谁。
“郗姑娘?”
温润平和的疑惑之声响起时,烛幽终于把眼前人跟记忆对上了号:“颜路?”
“正是在下。姑娘怎么到小圣贤庄了?为何不通报一声?”
“麻烦。”她不想多作解释,反正翻墙嘛,说什么理由都是翻墙有错。
“姑娘带了什么?”
烛幽赶紧从他臂弯里跳出来:“我的琴!”她自己摔了没关系,她背上的可是绕梁!送给荀子的绕梁!
一时慌乱的烛幽确认了琴平安无事,不敢再将它背在背上了,转而抱进怀里:“你怎么在这儿?”
颜路理了理衣襟,捡起地上的灯笼:“今日该在下巡夜,这儿是调皮的学子们惯常出入之地,便多逗留了一会儿,未曾想撞见了郗姑娘。”
嚯,这翻墙的地方居然这么多年都不带变的?
“姑娘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我来看荀夫子。”
颜路抬头看看月亮,笑道:“这个时候,师叔应当已经睡下了。”
“怎么会呢?以前……”烛幽说着说着就卡壳了,她自己也知道那是以前,那会儿荀子的身体还硬朗,而现在已经过了快十年,对一个老人来说,还能剩下几个十年?
颜路仍旧微笑地望着她,清冷的月光下,他整个人却是柔和而温暖的。烛幽想了想,把琴交到了他的手中:“这个请你先代我保管吧,我这样一来一回难免磕磕碰碰,损了它便不好了。我明日过来方便么?听说你们最近不接拜帖?”
“无碍的。”颜路接过了琴,“最近确实不接拜帖,但是你来的话师叔应当会见,他心情不太好,看到你定然高兴。”
烛幽点点头,心下掠过一丝庆幸:幸好荀子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害死韩非的罪魁祸首,若是知道,她定然只有跟李斯一般被拒之门外。
一盏递到面前的灯笼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仰头看向颜路,他示意她接过这盏风灯:“山路不好走,拿着它方便些。山庄已经落锁,我也不好带你走正门,只好委屈姑娘再从此处翻出去了。”
烛幽伸手,带着温热的提手便交到了她的手中,她轻声谢过,迅速地原路返回,就在她走后,一道含笑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师兄手中的是什么?莫非是同哪家姑娘在幽会?不知是怎样大胆的姑娘,竟然敢来这里幽会情郎?”
颜路稍惊,但仍是从容地回身,语带无奈:“子房,不要寻师兄的开心,只是位故人罢了。”
“哦?”张良狐狸似的清俊面容在月光下清晰了些许,眼里都是调侃。
颜路走回廊下:“明日你便知道了。”
烛幽第二日来敲庄门,说找颜路,大概是他已经吩咐过了,所以她并未像之前那样被拒之门外,不过门房说他正在上课,需要她稍等一下。烛幽说好,坐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问了他在哪儿,便自己去了。
小圣贤庄同她记忆里的模样别无二致,可她却找不回当年的感觉,萦绕在心头的只剩下感慨,哦,当初她在这儿做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