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觉得自己要疯了,她就不应该这个时候回咸阳。三番两次因为烛幽的事情被叫到嬴政面前,每一次都在承受他的怒火,月神现在已经对星魂和烛幽恨得咬牙切齿。这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东皇竟然也还任由他们胡闹!嬴政要人那就送她回来好了!这一次分明没有看到烛幽的星运断掉就送了具“尸体”,她自是缄口不言替他们遮掩,那嬴政万一看出来了,她又将置于何地,阴阳家又将如何?她面上还是一派从容淡定,但心下怒意沸腾如同将要爆发的火山,恨不能立刻回去问他们俩的罪,东皇最好也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果不其然,刚到宣和殿门口,一卷书简就被砸到了自己的脚下。月神低头看了看这差点要散架的竹简,随后便抬起眼睛缓缓地看进殿内,一具棺材赫然在目,中央是一张桌案,案上躺着一个人。她捡起竹简慢慢地走过去,便看到那个“人”正是烛幽,被剖得胸腹大开,骨骼内脏都清晰可见,但这本应鲜血横流的场景竟然异常地干净。嬴政冷眼站在上首望着她走近,待她行完礼才道:“国师这次又该怎么解释?”
月神在心中冷笑,她能怎么解释?星魂的傀儡制作手法整个阴阳家无出其右,经他手的傀儡几乎能以假乱真,可谁能想到嬴政竟狠心至能把他喜欢的人的“尸体”剖开呢?从外表上看,这个傀儡和真人几乎没有半点不同,而他竟能下令剖掉,万一这真的是烛幽的尸体,他这样做未免也太……月神的心情有些复杂,她看了一眼案上的傀儡,叹了口气:“先前王上正在气头上,听不进臣的解释。山鬼此次伤重致命,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是星魂和湘夫人力排众议一力要救她,行了极为凶险之法才吊住她一口气。臣离开阴阳宫时,她仍伤重未醒,想来如果从云梦泽一路舟车劳顿前来咸阳,送到王上面前时就是这般场景吧。”
嬴政一时沉默,他的确一直都没有问过她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子,因为她是独自行动的,根本没有人了解她的情况,勉强知道前因后果的已经去了战场,所以他便先入为主地认为她和整个阴阳家都在欺瞒他,根本不想听解释,只想以事实证明。
月神见他冷静下来,便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放下了悬着的心。
嬴政抬手吩咐侍从将这里收拾了,坐回了王座,月神仍站在下首,只听半晌之后他问道:“她临走前从寡人这里取走了逆鳞。她说逆鳞可以保护主人,那为何她会这般?”
逆鳞?韩非的佩剑。月神曾在新郑见识过那位剑灵,的确不容小觑,面对一般高手绝不会有问题,然而她明明记得星魂之前已经将剑带回了阴阳家,烛幽并没有带在身边。哦?是个好机会,既然星魂总给她使绊子,那就怪不得她回敬烛幽一下了,于是她说:“山鬼拿到逆鳞便送回了阴阳宫,并未随身携带。”
嬴政一愣,旋即又产生了不好的想法,但碍于先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此时倒是忍下了这丝情绪。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敲了敲桌案:“先让她将养一阵子吧,等楚国事了,寡人自会派人再去接她。先前是寡人冲动了,还请国师见谅。”
“臣惶恐。”月神垂目。
“寡人也累了,你先退下吧。”嬴政抬手扶住了眉骨,靠着玉座扶手一幅疲惫的模样。
“王上风寒未愈,还请保重。臣告退。”
月神恭谨离开,殿里便只剩下嬴政一人。他半倚在王座之上,闭上眼睛又睁开,他好像真的很累。先前发生的一切宛如一场闹剧,他自导自演,剧终了落幕了,作为主角的他便被耗尽了心力。烛幽啊……嬴政定定地望着穹顶,她牵动他的情绪太多次了,可她仿佛永远都按部就班地往前走,周围的一切,包括他在内都没有办法影响她,他简直就是她的手下败将。他在丽姬那里比不过荆轲,在烛幽这里比不过韩非,他低低地笑了自己一声,他明明看起来什么都可以得到,却总也得不到他最想要的东西。都道强扭的瓜不甜,世人总劝着不要强求,顺其自然,可他偏不,他非要看看上天是不是非要这般对他。
烛幽再一次从昏睡中醒过来,发现眼前挤满了人。她一一看过去,星魂、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都在,后面还有杜衡、留夷、宿莽这样同她比较熟的也在,她怎么好像被参观了似的?
“感觉怎么样?”湘夫人关切道。
听到湘夫人的问话,她轻轻抬起了手——能动了。
“师父……”——能说话了。
杜衡他们爆发出一阵惊叹:“她活了!”
“星魂大人好厉害!”
湘夫人握住了她已经瘦脱形了的手,眸中泪光点点:“好孩子。”
星魂露出难得一见的真心笑容,抬手将长老之外的人赶走:“好了好了,都快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众人嘻嘻哈哈地祝贺了烛幽醒来,推推搡搡地离开,房间里顿时清净了下来。
大司命端来了一碗药,湘夫人接过去,拿了勺子往烛幽嘴里喂。大司命站在床边笑:“烛幽你好大的面子,星魂大人为你殚精竭虑,夙夜不眠;少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