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倒又叽歪了一句:“它为什么这么奇怪?”
烛幽嘴角一抽:“我学的时候它就长这样,我能怎么办?”
“我是说你还有多的贴身丝帕吗,盖兄恐怕也需要。”
“……”烛幽虽然不知道韩非到底打了些什么主意,但她斟酌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烛幽所预备的术法叫“移形”,能够通过缔结的契约直接交换两人的位置。所以交代好之后她就准备出城去寻找合适的位置,到时候直接把嬴政换出来——当然了,如果他们能直接送嬴政出城就再好不过,用“移形”之法已是下策。为了隐蔽,烛幽这一次连马车都没有坐,直接步行出城。一路沿着西大街走到城门口,她已经发现街上多了很多训练有素的刺客,一些普通百姓难以注意到的布置也在悄悄地进行,隐隐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烛幽心觉不妙,加快了出城的速度,赶在夜幕的人封城之前离开了新郑,朝西而去。
天色渐暗,夕阳西沉,烛幽施展轻功朝着夕阳奔去,等太阳又向地平线坠了一寸时,一只传信鸟落在了她的肩膀。她不得不停下来,拈起鸟脖子,轻轻抽出了它携带的绢帛,展开后,上面只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宜动。她一时讶然,忽的有了一种作业没有完成被抓包了的惊悚感,不过转瞬她就把这点惊悚感抛在了脑后——他们隐世多年,这会儿想管她也鞭长莫及,一个“拖”字诀足以应付。想到此处,烛幽很镇定地准备把绢帛给烧掉,但她背后忽然一凉,本能地向旁边跃开。巨大的冰枪扎到她刚刚所站立的地方,吹出的冷气把路边的树丛都覆上一层霜。烛幽躲到树后,警惕地探出脑袋,望着来者不善的血衣侯。
怎么是他?烛幽不由得皱起了眉。
他难得提着双剑,朝她道:“多日不见,也不出来打个招呼,我可是会伤心的。”
此刻她手头没有鸟食,传信鸟一时不会离开,仍是蹲在她的肩头轻轻啄她的脖子以示催促。烛幽抬手揉了揉它的小脑壳,收好了绢帛才从树后出去:“你这样打招呼,要不是我动作快,恐怕就不止伤心这么简单了。”
“我以诚以信与你相交,你却不以之为报,我只能如此,算是给你一点小小的警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烛幽很坦然地装傻。
血衣侯低低一笑,将白剑负在身后,朝她走近:“你还戴着这张面具,我很欣慰。先前我曾经告诉过你,我知道你这张面具的来历,现在我又看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他伸出手将烛幽肩膀上的鸟儿取过,那鸟儿也不怕,安静地站在他的食指上,“传说中的青鸟。”
烛幽蓦地抬眼看向他。
“我本想这只鸟儿会是来找谁的,没想到,果然是你。”他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烛幽立在一动不动,身体绷得紧紧的:“我不知道什么青鸟,也不懂你说的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他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从胸腔发出的声音雄浑又低沉,含着内力朝四方扩散而去,惊起了余晖下林间的飞鸟,“唔,有趣,本侯难得有这么好的心情。”
“你有病吗?”烛幽不耐烦道。
“你不是百越人。”他的手轻轻一送,传信的青鸟振翅高飞,“你是阴阳家的人。”
烛幽抬首望着飞走的鸟儿,转身:“你在说什么梦话?我可不奉陪。”
“你现在不承认也没有什么意义。虽然看着有趣,实则无趣。”血衣侯仍旧低低地笑,惹得烛幽停下了脚步。
“轰——”巨大的水流与巨大的冰柱相撞,把这条路两旁的草丛与树木刮倒,烈烈冰风旋转而上,裹挟的树叶掩盖了落日最后的一丝光芒。暮色四合,先前被天光掩住的星星好像一齐蹿了出来,银河隐隐。
“棠棣固然灿烂惹人注目,带刺的玫瑰却更想让人伸手摘下。”血衣侯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烛幽手中凝出一截长长的水刃,轻轻地点在地面:“你的话未免也太多了。”
她在这厢遇到了血衣侯这个不速之客,新郑城内的流沙众人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烦,韩非在他们行动之前就被召进了宫中,嬴政盖聂与李斯在撤退的途中被四公子韩宇给截了道,留在紫兰轩中的几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抵挡住八玲珑和夜幕。不过烛幽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担心城里的情况,她赶到郊外的一处亭子,确认这里安全之后,直接发动了“移形”。
这类超越空间的术法对施术者的负担很大,这也是烛幽认为用它是下策的原因。金色的阵法在她的脚底绽开,金色的光点缓缓地上浮,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她闭目掐诀,等金光愈发强烈,完全将她裹在其间,身影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嬴政白衣的身影。他从术法中缓过神来,捡起地上掉落的沾血的发带。他又从怀中取出沾着他和烛幽鲜血的桃符,揭开丝帕,之前缠绕在两张桃木片上的发丝已经变白,不知怎的,他隐隐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