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幽!烛幽!”
烛幽再一次被韩非的拍门声吵醒,她昨日重现般地再次盯着床顶枝枝蔓蔓的纹路,这次她看清楚了,是扶桑神木和栖息于上的三足金乌。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不过在韩国看到这样的图腾也挺不可思议的。
她忽地发散了思维,下一秒就被韩非的呼唤拽了回来:“烛幽!别睡了!还没醒吗?”
——骤然感觉自己的脑仁开始突突地疼。她叹了口气,揉了两把太阳穴:“别拍了!烦不烦!”
拍门的“咚咚”声可算是停了下来,然而韩非的声音却丝毫不见停,仍在雀跃地催促:“快起来,紫女说新排了表演,让我先睹为快,还有惊喜,我这不就来找你一块儿了么!”
虽然她说过自己很欣赏紫兰轩的丝竹舞乐,但并不是说她愿意被韩非从被窝里拽出来看啊!舞乐是消遣,又不是目的。然而韩非还是锲而不舍地劝她起床,她只好拖着沉重的身体穿戴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被窝,打开了房门。
韩非在她刚打开房门的时候就拽着她往外走,烛幽一个踉跄:“你着什么急……”
“过时不候,所以要抓紧时机。”韩非头也不回地拉着她一路走向司寇府的大门,跳上了马车。
烛幽扶住摇摇欲坠的发髻,叹了口气,看着韩非兴奋的样子却不好再说什么,跟着他一路来到紫兰轩。大约是他之前就已吩咐好,紫女已然把这里布置得极为妥帖。房间四周是绘着山峦花卉的屏风,幽蓝的灯光下几乎以假乱真。铺着地毯的圆形舞台就在屋子的中央,周围另铺了一圈花叶形状的地毯,四周坠着蓝色或紫色的透明轻纱垂幔。一张桌案正对着舞台,桌上酒食也都准备好,应该是只等着他来开宴。
烛幽跟着韩非坐下,他倒了杯酒递给她,清香扑鼻。
“是桂花呀?”她问。
韩非笑:“没错,听说是紫女珍藏的佳酿,十金一壶呢。”
烛幽闻言,奇道:“那她居然舍得拿出来给你?”。
韩非嘿然道:“当然是沾了那位的光。他不太喜欢喝酒,这就便宜了我。”
烛幽了然,堂堂秦王在此,自然得好好招待,不可怠慢。
闲谈之间,一个婀娜轻盈的身影手握垂幔从上盘旋而下,如一片羽毛坠入湖心,又像是花瓣被风拈着放到地上:“冷酒入愁肠,可是伤身体的哦。”烛幽看清舞姬的面容时,差点一口酒喷了出来。韩非则缓缓抬起眼,注视着陌生又熟悉的美人。
焰灵姬本以为来看这场舞蹈的只有一个韩非,谁曾想居然还有另一个不速之客。她看到烛幽的时候就觉得不妙,果不其然,那张覆着面具的脸上透出了她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调侃,她看到烛幽嘴唇翕动,不由自主地将她无声的话翻译在脑海里:你已经沦落至此了吗。焰灵姬完美的表情几乎要裂出一条缝,不过她很好地克制住了——她没有忘记今天的目的。
隐没在暗处的乐队开始奏乐,丝竹鼓乐声起,焰灵姬在舞台中央沐浴着绚烂的灯光,高跟鞋踩着音符踏出完美的舞步,长发拂动,深青色的裙摆随着动作飞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不过我总觉得她的舞姿有点奇怪。”烛幽托着腮望着舞台上的她,同时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韩非难得端坐在她的身旁,聚精会神地欣赏着焰灵姬的舞蹈,并没有回话。烛幽没听到回应,觉得些微别扭,而台上焰灵姬在一个旋转之后冲他眨了眨眼,烛幽一瞥,发现他居然中了幻术。
焰灵姬隔着桌子跪坐在已然失神的韩非面前,不过却是向烛幽说话:“你不阻止我?”
烛幽无所谓道:“你的幻术,也只能在他身上施展成功。”
“……”
“我之前给你制造了那么好的机会,你居然都没能逃走。”烛幽的语气真挚到有些令人讨厌。
不知为什么焰灵姬有她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心理准备,此刻闻言也只是微微一笑:“若我当时真的逃了,现在的阶下囚可不知道是谁。”说不准韩国要割地不说,被拖出去定罪的就是韩非自己。
烛幽不语,表示赞同,最近的事情颇有些计划赶不上变化的味道。
焰灵姬看她很淡定地接着喝酒,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不瞒你说,我也挺想知道他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先前碍于情分没有好意思直接动手,现在送上门的机会,烛幽很乐意地顺水推舟。
焰灵姬一边伸出手一边朝她笑:“哦?你也想一同入梦吗?”
两人同时坠入了青蓝色的深海中,那片海的中心是仍穿着小圣贤庄的制服的韩非,他紧闭着双眼,长发如同水藻般漂浮在粼粼水波中,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海。烛幽悬浮在原处,目送焰灵姬宛如一条美人鱼般向他靠近。烛幽的指尖送出一抹浅蓝色的精神游丝,轻飘飘地钻进他的脑中,她好像就此打开了他的记忆,不断地在海中深潜。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