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秋水时至(1 / 2)

韩非一大早就去了藏书楼。

藏书楼是小圣贤庄里最高的建筑,又临着海,视野极佳,能看到整个桑海都首屈一指的风景。不过韩非并不是去看风景的,而是去找人的。

初春的阳光落在人身上是暖融融的,驱除了原本还未离去的冬天那尾巴尖儿上的一丝寒意。他穿行在回廊下,海风凉凉的,吹得檐下的风铃叮铃铃地响,柔婉又清脆。空气里带着咸腥的湿意,耳边舒缓的浪涛声声,让人听了心中无比地宁静。

他轻轻推开藏书楼的大门,熟门熟路地去到二楼,穿过层层的书架,走向最东边的那间房间,轻敲一声便长驱直入。金色的阳光透过打开的窗户照进来,笼罩着坐在窗边的那人,她姿态端正地跪坐在桌案前,微微低着头,黑色的头发泛着莹润的光泽,随着微风轻轻地拂动,并未因韩非的打扰而停下手中的笔。韩非迈步走近了些许,能透过窗户看到被阳光映照得五彩缤纷的海面,海鸥在浪尖舞蹈,时不时地有各种鱼儿跃出水面,朝霞还未散去,若不是它们漂浮在海岸线上,竟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她就安静地坐在这样一幅画中,自己也变成了画里的一部分。

“烛幽,书还没抄完呢?”他熟门熟路地在她对面的矮几旁边坐下,一点儿不客气地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气儿喝完。冷茶的味道有些涩,但他也不介意。

“嗯。”烛幽低低地应了一声,并不为他打扰的样子。

韩非放下杯子,兴致勃勃地凑过去,嘴里发出“啧啧”声:“瞧你这字,老师看到了不得再罚你十遍,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她轻轻提笔在砚台里吸饱了墨,又缓缓剐蹭去,重新动笔:“少在这儿说风凉话。昨天你不就说着要走,怎么还不走?”

“你当真不跟我一块儿?我给你讲了那么久的新郑风物,都没有一件能吸引你的吗?”

烛幽兴致缺缺地回答:“确实。”

韩非接着劝:“你一个人在桑海多无聊啊,我走了以后你就再也找不到我这样的玩伴了。你看,你要是跟我一块儿去新郑,我保证你能在新郑大街上横着走,你想吃什么想玩儿什么我都一一奉陪。”

说到这里,一直在抄书的姑娘才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她冷笑道:“我与你同窗三年,每个月至少要抄三回书,你背后的那个书架上全都是我被你连累之后罚抄的。光这个月我就已经默了三十遍《易》,二十遍《论语》,现在正在抄第三遍《春秋》。而且我每个月要去酒馆里捞你十次,每旬替你打一次架,你欠我的银子已经记到了五十三两,看在你回国的盘缠就只有五两的份儿上,我都不让你还钱了,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晃?我巴不得你立马滚得远远的。”

韩非被她说得只得笑着打哈哈:“那回国之后我就可以还你了不是嘛?连本带利的那种。”

“别以为我不知道韩国是什么状况,我怀疑你只是想拉我去当你的保镖。”她又低下了头,接着抄写《春秋》,然而她的笔忽然又一顿,再次抬起头,“不过你要是愿意帮我抄完剩下的七遍,我也可以考虑一下。”

韩非大笑:“那我的字可是一眼就能被认出来呢。”

“那你还是赶紧滚吧。”

冷冰冰的逐客令一下,韩非身不由己地被无形的力量在三秒钟之内被丢出了门。他愕然回神,已然面对着紧闭的房门,他立刻扑上去拍着门,撕心裂肺道:“小烛幽,不要这么无情嘛!你真的不愿意跟我一块儿回去吗?我多需要你啊!桑海离新郑那么远,你也不可能总在危机时刻从天而降救我于水火之中了,万一我死了怎么办?”

“那等你要死了再说!”她在里面咆哮,伴随着重物砸门的声音,还有一串叮铃哐当,韩非怀疑那是笔架。

“那我走了啊!真的走了啊!”

“快点走!不送!”

韩非嘴角仍是噙着笑容,不过还是有点遗憾地垂下了眉毛,才缓缓转身离开了藏书楼。他这一别,也不知道还没有机会能再回桑海、再回小圣贤庄看一眼,要挥别这里的落霞孤鹜晴空排鹤,心中还是不舍的。

而烛幽虽然一直说着让他赶紧走,别碍她的眼,但最后还是悄悄地送了他一程。依旧是个好天气,只是林间的雾气还没有散开,她牵着马望着韩非的身影消失在郊外的官道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她。待他走远了,荀夫子才转身唤了她一声:“出来吧,还躲着做什么?”

“夫子。”她从树后头转出来,恭恭敬敬地向荀子行礼。

荀子“嗯”了一声,两个人并肩望着道路的尽头,他缓缓地问道:“你与韩非难得投契,此次他力邀你同他去韩国,你为何又要拒绝?”

她相当地理所当然:“我还有七遍《春秋》没有抄完。”

“你并非是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被牵绊住脚步的人。”荀子转身,走上回程的路。

烛幽提步跟上:“因为我知道跟他回去肯定很麻烦。在桑海,我已经替他擦够屁股了,也应该让我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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