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杀他的理由。
“你可知自己身上的魔气是怎么回事?”
为何会既有魔气,又有灵气,实在古怪。
可长昀却摇了摇头,他的身份和来历,简单到三言两语便能说完,往深处想,却都是一团谜,也常常让他困惑不已。
除此以外,还有他的心疾。
长昀抬起眼,面前的女子一身素衣,纯洁无瑕。
她同样也带着一团谜,而半年前,毫无神力的她之所以能压下他的心疾,恐怕也是因为她意外的飞升和神秘的来历。
仿若某种环环相扣的命运,诡异的心疾便成了那个交点。
合上的窗牖拦下了喧嚣的风,却拦不住月色,没人说话时,室内便是一片静谧。
“长昀这个名字,也是龙伯给你取的?”
见他沉默,岁穗便换了个话题。
长昀点了点头,龙伯收留他的时候,随口给了他这个名字。
“昀,代表日光。”
岁穗没再问下去,她以指代笔在空中写了一个“昀”字,而后平静地望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长昀,是日光长盛的意思。”
日光长盛。
清婉的话音落下之际,长昀整个人怔了怔,眼前的万物霎时变成一片无边的黑暗,只留下一个她。
“啪——”
记忆仿佛突然裂开了一道罅隙,同样的字句在他脑海中震荡回响起来。
每说一遍,他的心便随之剧烈地跳动一次,浓重的酸涩情绪倏然迸开,像是等待了千年万年,才终于又等来了这个时刻。
极尽遥远的回忆里,似乎也有一人,像是一团飘浮的、模糊的光影,在空中笑着洒落一道道灵光,圣洁至极,亦温柔至极。
她翩然而至,世间万物皆能令她驻足、引她欢笑,却从来没有谁敢奢望能长久地占据她的目光。
她没有看他,似乎只是兴之所至,随口一说:
“愿生灵界日光长盛,你便叫长昀吧。”
一模一样的话,那该是很重要的记忆,然而,他却再也想不起更多,连那人的面容都看不清晰,仿佛只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
唯有那副清透的嗓音,像是烙印在他脑海里一般。
光影散尽,长昀再一抬眼,看到的是站在明亮月光下的神君。
“名字很好。”岁穗亦像是随口一说。
倦意浓重,她转过身,掩着口鼻,悄悄打了个呵欠,眼中漫起一层水雾,她眨了眨眼,万物又从模糊变得清晰。
阿韶分明来了,却迟迟不出声。
岁穗前行几步,借着一角红衣,揪出了那个躲在悬阁外,偷听了不知多久的人。
“神君,哎,神君,我真的刚刚才到!也就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阿韶叫道。
长昀闷不做声地藏下这桩心事,在阿韶咋咋呼呼的叫喊声中,他抿了抿唇,极轻地问了句:“神君,肯留下我了吗?”
本以为,她走远了,应当不会听见了。
可她却停了停,回过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说:“留下吧。”
“在这里修炼,好吗?”
清冷月色里,女子发丝摇曳,眉眼轻弯,一言一行都不像是对着一个伴侍。
长昀愣愣地望着她那双清澈到能洞悉人心的茶色眼眸,过了很久,才木头似的点了点头。
神明凌驾于众生之上。
但什么是神?
仙族总是自诩为最接近神的存在。
他们又做了什么?
他们高高在上,世间生灵挂在他们嘴边,却不在他们眼里。
长昀目光晦暗,无处可藏,直白地撞上她纯净温柔的目光,只觉得,真正的神君,就该如她一般。
即便是魔族,也能给予一处庇护的她。
岁穗微微颔首,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接着交代道:
“我沉睡的这段日子,你们万事当心,仙界若有人来,不必理会。”
“若有什么危及你们性命的事,记得唤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