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柏本来订的是晚上七点到江城的飞机,但因为江城今日下了大雪,他不得不改签飞去了宜城,再从宜城回江城。
等坐车从宜城抵达江城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
“宜城的雪已经下到这么大了吗?”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将车窗开了一个小缝。寒风顺势攀延着他的脸,吹动着他的眉眼。
嘴角呼出的气息化成白茫茫的雾气飘出窗外——这是踏进江城后,他留下的第一处痕迹。
“哪有啊,还是老样子,也就今年的雪下得这般大。”狄家的司机老张笑着搭话,“大少爷你许久没回来,恐怕连江城的冬天都不记得了吧。”
“是啊,许久未归了。”他盯着窗外雪停前飘着的零散雪花,心中不由一阵感慨。
已经将近三年没回来了,个中酸楚、冷暖寒温,如今却都如过眼烟云,只用一句“许久未归”便可一笔带过了。
从下飞机到现在,爸妈打来了好几个电话,不断地问他走到哪里了,狄青柏也难掩内心的激动,每次都说一句“马上就到家了”。
如今,张叔开了三个小时车,是真的快要到家了。
旅途是辛苦的,赶了一天的飞机,身上觉得疲累得很,暖风和寒气交融之际,狄青柏不由地眯上了眼睛。
等他再醒来,却是被小狄的电话吵醒的。
“喂,”他作为大哥,在小狄面前一向沉稳惯了,此时此刻,却也是带着三分欣悦。
“哥,你回来了没。”
“回来了呀。”
“太好了,”小狄的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那你能来洪山路的派出所一趟吗?”
“你又闯什么祸了。”狄青柏嘴角的笑意在听到“派出所”三个字时突然消失殆尽。
“不是我,”小狄着急地不知道如何解释,“是……哎呀,反正你先过来嘛,这个事情还真只有你才能帮我。”
本来吧,他们小辈儿的事情,一向是能不惊动父辈,就不惊动父辈。小打小闹,没必要扯上家里的生意。
可小狄也是高估了自己,酒奴出事儿后,蔺坤根本不卖他面子,小狄也是无奈之下才给哥哥打了电话。
兰希是晚上八点打的举报电话,他是晚上十点知道的这件事儿。
好嘛,小嫂子的一个电话不要紧,又给蔺坤送了一个温明的把柄。
酒奴能做这么大,相安无事这么久,肯定是有些不能明说的东西在背后的,兰希但凡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只可惜啊,这小姑娘心气儿高,又单纯,加之护夫心切,他白天的暗示完全没起作用。
“温明也是,怎么也不拦着点儿……算了算了,他那么重的伤,脑子不够用也是有的。”小狄叉腰站在派出所的门口,嘴里喃喃个不停,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洗脑。
他十点多赶到派出所的时候,蔺坤正在所长办公室大摇大摆地跟市局领导喝茶呢。不仅毫发无伤,蔺坤还颇有些洋洋得意。
“陈局,你看小狄也来了,我们这样的人家遭人眼红是常有的事儿,咱们哥两个天天遵纪守法,您也是知道的,定是哪个被钱糊了心的人恶意栽赃,这在法律上叫什么来着,好像是诽谤罪吧。”蔺坤颠倒起黑白来脸不红心不跳,“可不能让这种人逍遥法外啊。”
“你什么意思?”小狄清楚他的做派,没等陈局长接话,一脸不耐烦打断了蔺坤。
“我堂堂蔺氏集团的少东家,总不能等着让人泼脏水吧。”蔺坤手里盘的两个纸皮核桃,一把拍碎在桌子上,渣渣飞溅了一地。
“没盘过核桃就别装了,没见谁把纸皮核桃拿来盘的,”小狄知道自己还是得委屈些,嬉皮笑脸地哄着蔺坤,“坤哥,大冬天的,这派出所也不暖和,这样,弟弟带你去个好地方,咱们哥俩好好玩一玩。”
“要么怎么说狄二你年轻啊,我可没有你这样的雅兴。”蔺坤不吃这一套,“再说了,酒奴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酒奴吧,我想青松弟弟应该也不想酒奴出事儿吧。”
小狄清楚,蔺坤的腌臜点子实在太多,若是撕破脸,他非但不能替兰希拦下来,恐怕自己也要搭进去。
看蔺坤油盐不进,一时间小狄也没了主意,只能拖延着些时间。
蔺坤本身跟他交情也不深,特别是在温明出现之后,更是玩不到一起了,哪里有什么情分在。
他们这辈儿里,唯一还能拦一拦这疯狗的,恐怕也只有他哥哥狄青柏了。
青柏跟蔺坤曾经也算过命的交情。小时候蔺坤踩空跌进水池子里,还是他哥哥捞的那一把,这小子才能人模狗样地活到现在。在狄青柏面前,蔺坤再怎么混蛋,也都会恭恭敬敬地叫一句“青柏哥”。
“既然坤哥没有这样的雅兴,不如去我家坐坐吧,碰巧我哥今晚上就从国外回来了。”小狄几乎是硬着头皮说这句话的,但好在还略略管用。
蔺坤明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