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阙鲜少有单独一人的时间,更不要说还要备上笔墨了,这封诏书还是他以净手做借口,扯了下裳里衬写的血字诏。
“眼下没有天子金印,还劳烦陛下以指印代替。”
宗麟被满目的血字给吓得抖了抖,“你全权代理就好。”
“陛下!”叶阙提高了声量,“您知道龙将军不仅战死沙场,甚至身首异处,头颅被齐天赐悬在城门上示威吗?您是西青的天子啊!”宗麟身为天子的态度,是臣子代替不了的。
宗麟面露惭愧,心一狠咬破拇指,在诏书上盖下一个血指印。
“我知陛下在南靖处境不好,我会尽力挑起北辰与南靖的矛盾,让南靖这边无暇顾及陛下。”叶阙念及他年少,从小都是被长辈捧在手心里,哪里遭过这种罪,如果有其他办法,他也希望能救宗麟出来。
他本来打算走了,又想了想抬手拆了发髻上的一根檀木簪,敲了尾端两下,倒出了一枚药丸,放到宗麟手上,“这是风神医给的,提前服下,一天内可不受毒药侵扰。”
风神医是当时被云丞相他们找来给叶阙治腿,结果风绮对他的腿也束手无策,觉得自砸招牌,就给了他这枚药丸当做补偿。
“好,好好。”宗麟大为感动,“叶阙,你一定要让阿襄来救我啊!”
“陛下保重。”叶阙向他拱手一礼,拍了拍岳峰,示意他们该赶紧回去了。
“玉成。”叶阙叫他,“抱歉花了时间。”
裴岚没在意这个,“我们走吧,魏公公刚刚过来说宴会准备开始了。”
宴会上,齐天赐居主位,穆羿坐左下首,叶阙与邢棱陪坐在穆羿右边。
南靖有部分世家还不知道叶阙跟了穆羿,看到邢棱推着穆羿的轮椅进来时,纷纷面露惊异,借着问好的名头过来旁敲侧击。
叶阙四两拨千斤,他们问不到什么事情,就也没再来讨没趣。
邢棱悄悄拉住他,“叶阙你真是绝了,我就换了身衣服,上次对我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刚刚居然主动跟我打招呼了。”
叶阙瞄了一圈对面的南靖众臣,这些人不少都是前朝的重臣,改朝换代了这些大世家依然屹立不倒,就算表面上跟你和和气气的,心里也未必认可你。
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叶阙顺着看去,是坐在正上方的齐天赐。
齐天赐出使西青时,云丞相尚在,叶阙与他未有直接接触,只打过个招面。不过叶阙一直对齐天赐的一些事迹并不陌生,南靖皇帝的第五子,他生下来时不受先皇喜欢,随意取了个名字,年少时在宫中备受欺凌,没想到长大后显出文韬武略来,还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又把其他欺负过他的人报复了个遍。南靖皇帝晚年沉迷酒色,齐天赐名义上是太子,实则是南靖真正的掌权者。
“太子殿下,恭喜你夺得 二州。”穆羿向齐天赐举杯邀酒,叶阙才觉得摆脱了那种阴冷的视线。
“多谢穆少主襄助。”齐天赐回敬她,视线流转,“也恭喜你获一良臣。”
“哈哈哈!”穆羿笑得开心,“太子殿下说得对,这件事是值得庆贺!”
叶阙看不惯南靖太子,这时当然要为穆羿助阵,适时出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能跟随少主,是镜兰之幸。”
邢棱在一边呆滞地看着他们君臣和睦,肘子都忘了啃,不是你俩什么时候背着我这么好了?
穆羿给了叶阙一个赞赏的眼神,北辰少主礼待降臣,传播开来多是一件美谈。
“你都听到了?”齐天赐长相不错,笑的时候却总是透着冷气,让人感觉阴森森的。
随着他的话,宗麟从后面慢吞吞地走出来,看着下面全是人,又露出畏缩之色。
邢棱:刺激!
裴岚为叶阙捏了一把汗,新君旧君齐聚一堂,对他来说妥妥的修罗场啊。
宗麟一出来,宴会的主角已经变成叶阙了,看热闹的为他担心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他身上。
“安命侯,我念叶大人是你旧臣,特意让你们两个在宴会上叙旧。”齐天赐看他们都沉默,觉得心气顺了许多。
安命侯就是宗麟投降南靖后给的封号了,安于天命,讽刺意味极强。
“多谢太子殿下。”宗麟不敢去看叶阙,说起来叶阙另寻新主是假,而他投降敌国是真,刚刚见面时尚未有感觉,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相见,他也难得心中生出羞惭了。
叶阙执杯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齐天赐此举,不止侮辱的是他和宗麟,更是在侮辱西青。可宗麟在他手上,天大的愤怒也得往下咽,他刚要开口谢太子殿下,被一旁重重的摔杯之声打断。
穆羿施施然收回手,“手滑。”
齐天赐知道这时穆羿在提醒他点到为止,毕竟叶阙现在是她的臣下,他揭过这一篇,吩咐侍女道,“给少主再拿一个酒杯,安命侯也入座吧。”
因穆羿的摔杯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