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到底有多漂亮,你怎么能够舍得把她给卖了!你怎么舍得……
她心里痛骂着渣男,却是越骂越觉得难过。即便知道这或许只是个故事,她却还是为了故事里那个上一世的“她”觉得悲伤,仿佛感同深受的悲伤。
嫁给了这样一个不值得托付的男人,为了七十两就将“她”卖了。他表面上愧疚,可是心里却将“她”当成了任人宰割的货物,假借着爱的名义一点一点地想要将她的价值榨干。
这人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你娶妻了吗?”柳仙仙忍着要痛打对方一顿的欲望问他。
时幸露出愕然的神情,却很快冲着她微笑,“小生尚未婚配。”
柳仙仙长呼一口气,挤出凶神恶煞的笑脸,“那可太好了。”
时幸像是领会了她的意思,脸上笑吟吟地作出亲近姿态正欲朝她靠近,却在下一刻猛然被一股力道掀倒。嘭地一声巨响,他已头朝地被踹翻到了地上。那动静大得墙角都跟着晃了晃。
碗筷撒了一地,劈劈啪啪地落在了他半旧的外袍上,连带着碗里的菜汤也浇了他满头满身。
柳仙仙收了脚,这才接着前一句说道,“像你这样的烂人还是莫要成家祸害无辜女子的好。”她冷嗤。
手中的铜镜微闪,她闭了闭眼睛,喉咙发涩,许久才将铜镜收入了储纳袋中。
客栈内一瞬间寂静下来,掌柜拄着拐哎呦哎呦地直呼,“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怎的说着说着还动上了拳脚。”
掌柜连忙招呼着伙计将人搀起来。
时幸此时已是狼狈不堪,头发上粘着湿漉漉的菜叶,外袍上留下了深一道浅一道的水痕,更不用说额角撞破的血口子。
他的脸上涌起怒意,却又很快压下,“我并未有丝毫冒犯姑娘之处,柳姑娘此举是何故?”
“在下不过是关心姑娘,却不曾想受到姑娘如此污蔑,莫不是欺侮吾等凡民毫无还手之力?这便是堂堂仙门弟子的教养吗?”
“从来只听说仙门锄强扶弱救济黎民,却没听过仙门弟子竟也会做出逞凶斗狠、恃强凌弱的暴徒之举,吾等虽为凡界庶民却也不至于命如草芥般低贱要任由你欺凌虐待。”
他三言两语拱起了客栈内镇人的怒火,柳仙仙却在众人的逼视中利落而果断地从身后抽出锋利的长刀。
“你们说得道貌岸然——那么其他的仙门弟子难道便活该要任由你们宰割吗?”
“任由尔等放干鲜血,如同烹牛宰羊般蚕食殆尽?”
掌柜苍老得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厉色,柳仙仙视而不见,抵着长刀自顾自地继续质问:“锄强扶弱、救济黎民,这就是你们肆意榨干他们骨血的借口吗?”
***
“姑娘师从何处?”
“姑娘?”
载幸村驻守此处的引路人不解地抬头看向对方,“姑娘为何不答话?是有何为难之处吗?”
“后头还等了许多人,望姑娘体谅些。”引路人有着略显稚气的面容,说话时却得体而有分寸。
“抱歉,我只是想问问,从前那位引路人去了何处?是回了师门吗?”
引路人停了笔,“姑娘说的是路师兄吗?”
“正是。”
“路师兄啊……”引路人低下头,迟迟未答。
同一时间,问仙宗内一位老者正抚着一块弟子命牌。命牌上刻着弟子的名字。
往日那命牌的名字总是亮着的,与其他弟子的命牌放在一块儿,将整个命阁照得亮堂又有生气。如今却被取了下来。
白发苍苍的老者叹了口气,将命牌放入了墨色的匣中。
“师父,师兄为何还不回来?”小童跑来着急地问他。
“他已去了。”
“路师兄已故去了。”面带稚色的引路人说道。
窗外飘了细雨,想来是方才不慎忘了关窗,使得纸笺上不知何时落了点滴湿迹,一滴滴的,将笔墨晕成了一团又一团。
叫人难堪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