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路过的客人的摊贩,有在人群中追逐打闹玩着游戏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孩童,人群中有衣着朴素的农民、有大腹便便的商人、有气质文雅的读书人、也有举止轻浮的无赖,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每个人行走其间,互不相识,各自经历着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
她喜欢看这些,叫人觉得沾染着人间烟火,有种还活着的真实,就好像自己也不过是里头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
“为什么要答应和他走?”颜易坐在车头,背对着马车,手上赶车的动作未停,突兀地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坐在马车里头的四月还在望着车窗外往来的人群,闻言,脸上的笑意一滞,随后说道,“这不是很自然的事吗?有机会能够离开泥潭,我为什么不走?有人愿意为我赎身,带我去享福,我为什么不答应呢?”她的手从被掀开的车侧的帘子上移开,“公子大概是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下等人是多么珍惜这个机会。”
她的目光已经从人群收回,仿佛忽然失了兴趣。
“那你可愿意和我走?”颜易道。
四月听不出他的情绪,不知他话里的意思是否是认真的,“公子说笑了,萧大人将我赎下,我又怎能和你走呢?”
颜易拧住了眉头,半晌,他说道,“你不走,也该离他远点儿。”
“裴家阿阮,是这个名字吧。你这样在他身边,会害了他。”
他的口气里并无情绪,如同陈述一个事实,一个早晚会发生的事。
听到他口中提起的熟悉的名字,她心中一颤,随后笑道,“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子罢了,没那么大的本事,大人怕是高看我了。”
“我知道你们从前认识,时景愿意纵容你自欺欺人是他的事,但是我不管这些。”他说道。
马车里没了声音,他接着说,“萧时景如今是京城里有名的少年将军,他从寒门子弟走到如今,凭的是自己在战场上的累累战功,是一次次拼了命挣下的功绩,他一路走来不易,一步都不能踏错。裴阮,你放过他。”
四月觉得可笑,“放过他,我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啊,不过是个讨好人的玩意儿,大人以为我有多大的能耐?嗯?”她自嘲,不欲与他再多说,她提醒道,“大人还是留神着看路吧,我的小命倒是没什么,就怕拖累了大人。”
“……”颜易知她不愿与自己再说下去,也不勉强,继续赶车。
车内四月松开手,而后慢慢抚平自己捏皱的衣角,心情好似也随着动作一点点地平复了下来。
她自嘲地一笑,觉得自己真的可怜又可悲。
等到了萧时景暂住的府宅时,早有下人等候此处迎接她,一见颜易的马车停下,便走上前来。
其中有个侍女打扮的,头上除了戴着简单的兰花簪子,并无其他,打扮干净利落。见她从马车上要下来便过来小心地搀扶她。
或许是因为马车上那段不愉快的对话,颜易并不打算留下来和她一同进去,免得徒增尴尬。
于是交代了下人几句他便打算往别处去。
下人知道他的性子,早就给他准备好了马匹。颜易平日里骑射习得不错,利落地翻身上马,随后便策着马头也不回地离去。
一袭衣袍有些宽大,迎风被吹起,看上去别有些潇洒肆意。她看着他的背影许久,而后转过了身。
四月被下人引入了府内,府宅修得并不算大,但胜在精致,各处的景致都颇有些意趣,四月跟随着接引的侍女走着,倒也不觉无聊。
等到了一处居所停下,才知这是萧时景给安排的住处。刚踏进院门,便见一人站立在园中。
“你来啦。”萧时景刚忙完一些事务从外头回来,算着时间知道四月该到了便提前过来等着她。
“本想亲自去接你的,没想到临时被一些琐事缠上了。”他抬手抚额,看上去神色还有些疲惫。
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对她说道,“我给你安排了个侍女,你方才应该也见过,叫白兰,以后有事可以让她做,她会些武功,我不在的时候,她也能护着你。”
一旁那个戴着兰花簪子的侍女走出来,向她行了个礼,“姑娘,奴婢白兰。”随后退回了列中,垂下眼,并不随意打量什么,看上去老实可靠。
四月点点头,“多谢大人体贴。”她表现得感激知足,认真地朝他道谢,看不出一点异样。
他却敏锐地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萧时景蓦地抬手,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指腹摩挲着她微微有些泛红的眼角。
她叫他这个突然的动作惊住,抬眸正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里原本始终盛满温柔,此时却带着些微怒意。
四月复又垂眸,掩住所有的波澜。
萧时景略一思索便知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颜易说了什么,叫你受了委屈?”他沉声说道。
“没有,大人多虑了。”她摇头,“没有人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