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过朦朦刚亮,顾望之便提了糕点冒着雪往寿安堂走。
锦瑟在撑着伞,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少爷,生怕她再不慎跌了。
“咳咳……”顾望之一路上抵着拳头不住地咳嗽着,一张小脸白得有些毫无血色,脚步也是虚虚浮浮的。
锦瑟着了急,不断替顾望之顺着气,嘴中不免有些嗔怪:”哥儿您这又是何苦?我们云茗轩本就处的偏僻冷清,夜里更是寒凉,您说您就为了省那点炭火,竟自个儿悄悄将碳炉灭了去。您往常这般也就算了,可如今您身子有伤,最是虚弱,经不起这般冻的。昨晚二姐儿还特地叫奴婢为您多添点炭,您到好……”
“行了,我心中有数,”顾望之摆了摆手,打断了锦瑟的絮叨:“待会到了祖母那里,我自有我的说辞,你切勿多嘴。”
锦瑟瘪了瘪嘴,喏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这边顾老太太方才刚醒,还正在梳洗,贴身的丫头念珠便入内回话道:“老太太,望哥儿来了,说是带了蕙姐儿亲手做的糕点,特地来孝敬您老人家。”
“哦?”原本还在闭目养神的老太太睁了眼,点头道:”难为他们有这份孝心,这天还未亮就跑了来。外头雪大,快叫哥儿先进来在大厅吃口热茶,暖暖身子。”
念珠道:”回老太太,哥儿说他昨个儿夜里不慎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祖母,就不进来了。奴婢刚出去瞧着,望哥儿确实咳得厉害。”
顾老太太惊讶道:”外头雪这样大,他尚在病中怎的还这般跑来跑去。怎么?是下面那些个奴才都使唤不动了?”
念珠低了头,回道:“想来也是望哥儿的一片孝心,还是得亲自送来妥当些。”
老太太摇了摇头,他们日子过得艰难,想必便是病了,若无个在府中说得上话的人知会一声,就连出府请大夫都百般不易。
“念珠,你是医女出身,懂些医术,且将小七唤进来,替他瞧瞧罢。”顾老太太说道。
念珠应了声,便请了顾望之入内。
顾老太太端坐于厅内,刚抿了口茶,便见顾望之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待她近身行礼之时,方才瞧见她原本白净的小脸上多了几处显目的淤青。
“小七,你这,你这是……”老太太起了身,满目惊异“你这腿,这脸……究竟怎么回事?”
顾望之捏了捏衣角,道:“回祖母的话,是……是雪天里路上滑,孙儿自个儿不小心摔的。”
“摔的?”老太太坐下身子,冷声一笑:“摔的怎会摔成这个样子?”
她到底也是侯府武将家出身,这一身的淤青究竟是摔的还是被人打得,还不至于老花眼分不清楚了。
顾老太太肃然:“小七,你若是在哪里收了什么委屈,尽管给祖母说,祖母定会为你做主。”
顾望之咬着唇飞快地摇了摇头:“没有谁欺负孙儿,这都是孙儿自己不小心摔的。”
“罢了,”顾老太太叹了口气,府中飞扬跋扈的孙辈无非那么几个,届时派了人一查便知,眼下还是哥儿的伤势要紧,转而又对念珠道“你先替望哥儿瞧瞧吧。”
念珠提了药箱,微微撩了顾望之的衣袖正欲替他诊脉,便瞧见她手臂上隐约有些青青紫紫的伤痕。
“这伤……”念珠回头望了望老太太,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老太太起了身,让一旁的彩凤搀扶着走到了顾望之的身侧,肃了脸色:“把衣袖掀起来。”
她是年纪大了的,二房那里又糟心事不断,膝下护着顾望城一人已是不易,故而对大房之事甚少插手,原本瞧着鬓角处那点子淤青,以为不过是平日里几个孩子的小打小闹,怄几句嘴磕绊了一下也是有的。
可如今这伤势,早已不是推搡了几下这般简单了,同胞的兄弟,竟下得了这般狠手,她若是再如往常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这顾家怕是要翻了天了!
顾望之捏了捏袖口,道:“祖母,孙儿没事,这只是……“
“掀起来!”老太太用拐杖狠狠敲了敲地板,怒道。
顾望之抿了抿唇,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衣袖。
细小的胳膊上那青紫交错的伤痕叫在场之人无不一怔。
老太太闭了闭眼,深吐了口气,道“还有腿上,一并掀起来!”
这哪里像是个贵府嫡子?顾老太太颤巍巍地摸了摸自家孙儿伤痕累累的膝盖,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便是府中最最下贱的奴婢也万没有这样对待的道理。
“当真是好狠的心呐!”老太太又是心疼又是气道“竟还只挑着你的右臂下这样中的手,是存心要废了你的胳膊,好叫你这辈子都拿不起笔来,这是要断了你将来的仕途啊!”
“如此这般,你还要告诉祖母,是你自己摔的吗?”
顾望之也红了眼眶,手心紧紧捏着衣角,片语不发。
陆嬷嬷进了门,通传道:“老太太,哥儿姐儿们都来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