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废物!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圣上就是养你们这帮人到底有什么用!连药材都点不清楚,你们是怎么通过选拔的?”
我扭头看去,是已经成为六监掌事的我,穿着五品官服责骂刚刚入宫的小女官。
“去把药书抄三遍!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状告到我这里,你们就等着被赶出宫吧!”
我看着那个陌生的自己,从这个视角看过去,我妆容精致,一身绫罗绸缎,眼神里写满了算计,脸色没有一丝鲜活的神色。我是这样的人吗?我会无缘无故这样用自己的身份打压旁人吗?我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那个地步的?即使最终我没有死在六皇子手上,即使一切风波都没有发生,那个六监掌事许梨真的是我希望能成为的模样吗?
说到底,我到底为什么入宫的?就是为了爬到某个不高不低的位置,一边给那些贵人当牛做马,一边享受着旁人或真或假的奉承吗?就是为了光耀早已和我没有关系的清河许家的门楣吗?
我明明记得,不是这样的。我明明记得,我还有更笃定的更远大的志向。
那个志向是什么来着?我怎么好像记不清了呢?
在浓郁的煎煮药材的味道里,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侧过头便看见烛火透过床帐在轻微地摇晃,一股朴拙的药草味道透过朦胧的热气飘过来。我扭头看了看自己已经被包扎好的肩膀,伸出完好的右手捂住脸叹了一口气:如此看来我命还挺硬,成为六皇子寝居闹鬼传说主角的那点野心算是彻底告吹了。
躺了一会儿,我扶着肩膀一点点坐起来。肩膀看起来有些时候不能有大动作。我扶着手臂活动了一下左手手腕,除了抽筋扒皮的生疼之外,万幸动起来倒是没啥太大影响。可能也是那箭位置好,没真的把我手臂废了。如果可以静养一两个月的话,大约能恢复如初。
“只是马上年关将至,不知道一只手能不能忙过来呢。”我叹了一口气,自顾自抱怨道。
“眼下就是再忙,也不用姑姑忙了吧。”布帘被拉开,一位捧着汤碗的年轻太医朝我一颔首,“许姑姑,你可算醒了。”
我略有点局促,周遭一个熟人没有,坐在榻上猛然来了一个陌生少年,即使知道是医生难免也有些怕生:“多谢先生关怀,请问先生是?”
“在下王谏王书言,师从太医院左院判刘大人。这是补血安神的汤药,请姑姑喝下。”说罢,他将汤碗放在床榻边的矮凳上。
我用右手端着碗,抿了几口。一边喝药一边好奇地张望着太医院内间的陈设:“请问王大人有看见送我来的两位女官吗?她们现在何处?”
“姑姑昏睡了一天多,两位女官已经被叫走当差了。”王书言此刻大约是没有什么事情,找了个离我较远的位置坐下,“不过送姑姑来的是六殿下,殿下交代了,若姑姑醒了,便差人去告诉他。姑姑可要做好面圣的准备。”
我一听有些发懵:“面圣?”
“前日夜里那个刺客在皇宫西北侧的鯀山抓到了,虽然已经摔死,但是姑且能确定不是宫中的人。六殿下与唐小将军抓捕刺客有功,两人均提到姑姑前夜的英勇行为。若不是姑姑当时高声呵斥引起侍卫注意,只怕那贼人就要偷偷溜走了。”
我本意是保护同寝的姊妹,却不想事情居然惊动圣上。上一辈子我不过在三皇子继位前夕才能有机会偶尔为圣上配药,这一世居然如果三天就已经要去面圣了,或许这也是一种无心插柳。
王书言大约是看我神态惊惶犹豫,轻声安慰道:“姑姑不必惊惶,眼下姑姑是帮助抓到刺客的贵人,即使去面圣也是去领赏的,只管磕头谢恩便好。”
“多谢王大人宽慰。不过许梨还有一事不明。眼下已经过去两日,不知是否已经查明那刺客身份?那夜许某看见的刺客分明在皇宫东南侧的六监寝,而鯀山在西北侧宫外,距离实在遥远,我心里总觉得有些古怪。”
王书言听完莞尔一笑:“此事既然已经尘埃落定,那么各种事宜便不是王某职责分内之事。姑姑是掌药女官,虽然牵扯其中,但是追查刺客之类的事情自有内侍负责,还是不要过多纠缠才好。”
我闻言一愣,赶紧道谢:“多谢王大人提醒,许某知道了。”
王书言颔首微笑,听见外面的声音站起身向外张望几眼:“似乎是叫我们了,许姑姑你再休息一会,等你休息好了便喊我来包扎伤处。就可以暂时回去歇息了。”
午时三刻,我肩膀上顶着两块树皮站在六监寝门口,脑门上也被包了块纱布,乍一看都不知道我是回来当值的还是来看病的。
“阿梨!”我刚准备跨进门槛,就听到背后有人喊我,一扭头便看到游莲的小脑袋在膳食堂的大门外面冒出来,忽然又消失了,“阿梨回来了!阿梨回来了!”
她这一喊别说膳食堂,司药监这边都跟着热闹起来了,掌事姑姑都从里面跑了出来,到我身边上下打量一番,见我除了肩上伤口处倒还安好,方才松了一口气:“许梨,那夜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