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沈菱歌直勾勾地注视着余时安,这样的目光仿佛能透过他的灵魂,让他略感不好意思起来。
由此不禁身子向后微微靠了靠,试图远离沈菱歌那如炬的目光。
他努力保持平常的语调,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破绽,“那是因为在下苦恋沈老板,不如此,怎有机会与沈老板共处一个屋檐下呢?”
??
沈菱歌的身体猛地一僵。
仿佛被雷击中一样愣在那里。
这是一个游手好闲浪荡纨绔说出的话,怎么听上去竟然带着几分真诚?
她自然是知晓他只是在说胡话,故意戏弄她。
也因是如此,沈菱歌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脸上露出了匪夷所思之色。
对面之人到底是纨绔子弟,流连花丛惯了,说出这些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反而唇边笑意更深,“在下所言句句属实,沈老板可别忘了。那日你写的那什么乙方责任,足足写了八十多条。”
闻言,沈菱歌好似想起来两人协议之时,自己的责任下面确实写了很多免责条款,而余时安那里两页纸张都没能写完。
如此,她选择了沉默不答,闭上养神。
而余时安也不再多言,目光凝望着车窗外。
夕阳渐渐西沉,如同一轮红艳的火球,燃烧着最后一丝余晖,将天空染成了一片绚烂的霞光。
接下来的几日都十分顺利,沈菱歌倾囊相授控火之法,又以师带徒的形式使得泺叔新找来的伙计都渐渐融入。
一月很快过去,开业那日买了瓷器的老板也陆陆续续采购回了一批对应数量的青瓷。
他们是真没有想到沈菱歌一个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手艺。
其中有三五个老板当时意兴阑珊,现下看着人家运回大量青瓷,心里更是后悔万分。
面对如此大的需求,沈菱歌命人对各个样式设计出美观且实用的瓷器,让前来采购的老板按样选定。
需要特别款的可以走订制。
这样一来,既能够批量生产以降低成本,从而稳住市场,同时能够服务高端的人群。
如此过了半月,户部侍郎来了富云县。
不知是否与那日槐杨楼之宴有关,据说只邀请了沈家。
而沈菱歌作为沈家瓷器行的掌事,又不得不去。
夜幕低垂,漆黑的空中坠着些星星点点的光亮,宛如宝石。
街道上铺子仍旧只剩下槐杨楼灯火通明。
贵宾厢房中,一中年男子居上坐,而他身边的则是余时民。不仅是他们二人,还有大伯父沈仓宇父子。
却见他们几人互相追捧,沈菱歌端着酒盏在一旁附和。
“临近年关,朝中各阶官员皆要考评。本官听余员外郎说,沈家愿赠两箱青瓷以报户部提携之恩,可是真的?”
这中年男子便是户部侍郎白丛山,他抚着嘴角上的两撇羊角胡须,眼睛望着杯中酒,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哦?此事小女子如何不知?”沈菱歌直言。
也就在此刻,她突然明白了余时安的弦外之音。
她与余时民在槐杨楼宴饮之事必然是人尽皆知。
朝中若是以青瓷为争端,势必让人以为沈家瓷器行已归属户部,且户部内部是否还有争夺之意还尚未可知。
出于自保,应为中立才是上策。
一言一出,不仅是沈仓宇父子,就连余时民与白丛山都面色一敛。
“咚”的一声,白丛山将酒盏重重地放在桌上,“哼,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子口出妄语?”
“普通女子自是不能参与白侍郎这样的宴饮。莫说普通女子了,就算是普通男子也没资格来不是吗?”沈菱歌从容不迫,不紧不慢道。
“你……”白丛山被沈菱歌逼得一时语塞。
自然此时,沈仓宇父子也不敢作声,生怕引火上身。
“沈姑娘,你可要注意是在与谁说话。”余时民不动声色地提醒沈菱歌,当然也是在为他自己打圆场。
“沈姑娘所言,怕是想与本官表明你与男子无异是吗?”白丛山缓了缓神思,突然笑道。
“自然。”沈菱歌既然敢当众拒绝与白丛山的合作,她也不怕再认了这个。
“好好好!”白丛山连叫了三声,忽而起身,将放在架子上的酒坛移至桌上,“男子出来饮宴,必是要大口喝酒以示诚意。沈姑娘,你敢吗?”
这一坛酒下肚,必然是酒醉不醒了,如此场合……
“白大人,小侄无礼,您还多多体谅。”沈仓宇终于站出来躬身赔罪,“明日她还要去烧瓷,这坛酒下去,怕不能如期交货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大伯父会为她说话,不仅如此,就连一边沈傲也道:“是啊,大人,不如由在下替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