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连寻瘦了许多,衣衫也单薄的很,套在最外头的麻布袄子很不合身,明显是从农家借来的,袖口还短了一大截。
他的头发没有束起,就这么任由它们披散下来,如此倒是中和下了他锋利的眉眼,显得竟有几分平日难见的恬淡和乖顺。
陆染突然就有点后悔将衣物都送给先前的小哥儿,要不然这时候,贺连寻好歹能换上件保暖合体的冬衣。
谁能想到峰回路转,心心念念之人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不过人总算是找到了,而且还全须全尾的活着,这便足以让陆染庆幸不已。
“……你的腿?”视线下移,陆染注意到他尚且无法活动自如的下身,欲言又止。
陆染在观察贺连寻的同时,贺连寻也同样在观察着她。
“哦,只是受了些伤,不碍事。”
跟着陆染看向自己的双腿,发现那里露出的半截中衣上面还有方才洒落的药汁,贺连寻立马拿着打着补丁的棉被将其了起来,显得有些窘迫。
他从来没有在陆染面前如此这般狼狈过,连简单的自理有时候都力不从心。
陆染知道腿伤一定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那是他以一战百、死里逃生留下的印记。
曾经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与贺连寻重逢的画面,那时候陆染告诉自己,一定有许多许多话要与贺连寻说。
说她的茫然无措,说她的酸涩心痛,说她的彻夜难眠。
然而当人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陆染竟发现,那些话好似都太过矫情。
更何况还有个叫做梅姑的姑娘横亘在二人之间,女子天然的第六感叫她对陆染生出了些敌意,因而稍稍挪动了脚步,像保护小鸡崽一般,将贺连寻悄悄藏于身后。
梅姑十分防备地注视着陆染。
陆染倒忘了,在自己进来之前,这二人本来正气氛融洽地相处着。
也许是她的出现打扰了二人。这时候,倒显得自己多余了。
“其实大家都在找你。总之,知道你没事就好。”陆染努力扬起嘴角,让自己显得平静淡然。
跟着从后面拿出一套浆洗干净的里衣,梅姑插在中间,打断了二人相交的视线,“郎君,刚才的汤药将你的衣服都打湿了,先将这个换了吧,不然一会子得着凉了。”
陆染识趣地后退了一步,“嗯,那你先换衣服,我正好还要回去通知袁铎他们。”
说完,她挪动脚尖,想要不再打扰这份农家小屋的悠闲恬淡。
“陆染,等等!”
没料到她这么快就要走,贺连寻想也没想,偏头叫住了她。
“怎么了?”陆染回过头,面上的表情完美无瑕。
千言万语挣扎在心头,贺连寻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然而迎着对方的目光,想要说的话却在喉咙里打了结,最后,只汇成一句话,“……骆银州,他还好吗?”
陆染,“她很好,谢谢你。”
陆染最后还是走了,没有注意到贺连寻目光中的挽留。
“梅姑,你出去吧,我想换下衣服。”贺连寻道。
梅姑,“没关系的,你不方便,我可以留在这帮你。”
贺连寻坚持,“你出去一下。”
“刚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动都不能动,也是我帮你换的。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梅姑有些委屈地指着门口,“郎君,你生气了?因为她,你生我的气了?”
“……没有。”
“你是不是喜欢她?”梅姑不依不饶。
贺连寻这回却没有否认,“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有心上人。”
“哼,早知道就不去买什么糖糕了!”梅姑一边将衣服摔在了床上,一边抹着泪伤心至极地跑出了屋子。
空荡的屋子里,此刻唯剩下贺连寻一人。这么多日,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梅姑对自己的心意,只是恩情和感情,并不能混为一谈。
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梅姑负责。
陆染可以算是落荒而逃,她预想到过很多种意外,哪怕是贺连寻缺胳膊少腿,失忆变傻,她都能够坦然接受。
可独独没有预料到,贺连寻的身旁已经多了一个人。那姑娘天真烂漫,不掺杂一点杂质,很适合现在的他。
望着缄默而归的陆染,江韵堂叹了口气,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不是他,找错了?没关系,我再陪你去其他的地方……”
“是他!”滚烫的热泪倏然从眼角划过,刚才绷住的情绪到这一刻才真正决堤,陆染道:“江韵堂,是他。贺连寻还活着!”
不论如何,只要他还健康的存活于这个世间,就是上天给陆染最好的答案。
袁铎得知贺连寻的下落后,很快就安排来了马车,想要将贺连寻接回军营。
离开之前,贺连寻安排阿松给梅姑家送了很多银钱和礼品,作为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