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姑娘,你去过菜市口吗?你知道那里的地面为什么和旁处不一样吗?”
井若云的在耳边响起,谢蕴抬脚出了祁宅,一路往菜市口去,她很少来这种地方,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位置,可到地方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已经荒废了,地面却很明显的比旁处黑一层。
她蹲下身,捻了捻土壤,古怪的味道扑面而来。
“因为那里有一年的时间一直在斩首,先是叛军,后来是宫人,朝臣和他们的家眷,甚至还有寻常百姓。”
谢蕴看了看周遭荒废的房屋,明明是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可这里却连乞丐都不肯来借宿,只剩了满目的荒芜和苍凉。
她抬脚踏上那片土地,许是这里真的死过太多人,踏上去的瞬间竟有一股阴寒之气自脚底升腾,恍惚间她像是听见了连成片的悲鸣声。
“付姑娘,我曾经扮成过另一个人进过宫,我骗过皇上,让他受了很多苦,但我畏惧他不是因为他会报复我,而是他对人命的态度,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去在乎旁人?在他眼里,人命甚至抵不过他的一件衣服。”
“我是第一个住进迎春殿里的人,曾亲眼看见一个姑娘下场凄惨,她的声音和你很像,皇上有段时间喜欢听她说话,可那一天她在御花园里回来之后,是被当着所有人的面灌了开水,活生生烫哑了,后来那姑娘吊死在了屋子里,尸体连卷草席都没有,就直接扔进了乱葬岗。”
“无缘无故死去的人不计其数,可这对皇帝来说已经算是仁慈了,若是他不想让人死,有的是办法让人活着,宫正司里就关着一个人,我无法形容他的样子,只能说是不人不鬼,付姑娘,你若是能见到他,就会知道皇帝到底有多可怕……”
谢蕴看着手里的泥土,轻轻合上了眼睛,她的确是想知道这三年发生的事情,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听得人不寒而栗。
殷稷……
“付姑娘,”
祁砚策马而来,瞧见她站在这里眼睛微微一亮,“你这是都听说了?”
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了谢蕴身边,见她脸色十分苍白,心里有些怜惜,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知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我们也是,我与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大人劝谏过,希望他悬崖勒马,可惜他不但不听,还将几位御史腰斩,秦大人心灰意冷,告老还乡,其他人也只能明哲保身。”
如今满朝文武,只有他还肯说几句实话,却也毫无用处。
“皇上今非昔比,姑娘及时清醒吧,若是执迷不悟,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话音落下,他略有些贪婪地朝谢蕴看过去,苦等三年,终于等到她回来了,他却是始终没有机会和她好生相处,那远远地看两眼,说几句话,实在难以消解他心里的相思之苦。
“祁大人,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谢蕴安静的听他说完才开口,虽是询问,语气里却满是笃定,祁砚有些紧张,他就知道以谢蕴的聪慧一定能感觉到自己对她的不一样,一定猜得到自己认出了她。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有些激动,他们终于要相认了。
“是,当初在乾元宫看见你,我便觉得你熟悉,后来再见你,尝到了你做的东西,我便笃定了你的……”
“你知道我没死。”
谢蕴打断了他的深情剖白,她不相信一个人若是知道她死了,会那么轻易的就确认她的身份,她说服殷稷都花了不少功夫,何况旁人呢?
所以如果祁砚只见了她几次就能确定她的身份,那只有一个可能,他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当年跟着我们一路出京的人,是你派的?”
祁砚并不知道自己这举动给他们造成了多大的麻烦,闻言毫不犹豫的承认了下来:“正是,当时见那姑娘一人带走了你,我怕你们路上会不安全,所以想派人保护你们。”
他也想随时掌控谢蕴的行踪,知道她能不能活过来。
谢蕴仰头叹了口气:“竟真的是你……”
她语气说不出来的复杂,所以那些一路追着他们去北地的刺客,都是祁砚的人引来的;她痊愈后入京,那些跟着进京的蛮族杀手,也都是拜祁砚所赐。
祁大人啊祁大人,你可真是给我惹了不少麻烦。
她有心告诉祁砚,可对方却又是一片好心,这话说出来他少不得要自责愧疚,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他曾帮过自己不少,她还不曾有过回报……罢了,一报还一报,这场恩怨,就到此为止吧。
但还有一点,她不得不问。
“既然知道我还有可能活着,你为什么不曾告诉殷稷?”
祁砚脸上露出明显的冷意来:“他凭什么知道?”
虽然极力克制,可他身上仍旧有丝丝缕缕的恨意凝结:“当初你明明孱弱至此,他却一意孤行,非要带你去谢家梅林,若非他那般胡作非为,你何至于惨死?是他害了你,他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