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丽娜(1 / 3)

“切茜娅,不要侧躺着,换一个姿势。” 尤利塞斯对沙发上不挂一丝的切茜娅说。

切茜娅翻了个身,双手堆叠在沙发上,脸与手背贴着,侧头看尤利塞斯。尤利塞斯摇摇头。切茜娅稍一思考,起身端来一把椅子,靠坐在上面,右腿曲起,右脚轻轻踩在椅子的边缘,微微仰头,让椅背支撑自己修长的脖颈。

“很好!保持着!”

尤利塞斯聚精会神地凝视她许久,然后闭上双眼在心底勾勒切茜娅的轮廓。他睁开眼,那严厉无情的目光移到了空白的画布。他时而长时间凝视切茜娅,时而长时间作画。不被那巨细无遗的审视目光盯着的时候,切茜娅会轻松一些。这时她会像尤利塞斯观察她那样,观察起尤利塞斯。

他作画时有极大的热情和专注,还有无比的耐心。有时切茜娅要坐上一天之久。她产生一种想法,尤利塞斯留下自己或许也是想让自己当他作画的模特。尤利塞斯简直把她的模特功能用了个干净。他会从不同角度观察她,有时远观,有时贴的极近。切茜娅的肌肤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他有时也会触摸她,像触摸一座大师的雕塑,感受那件艺术品内在的音韵。他的手粗糙且富有情感,触摸时或沉浸入迷,或脉脉含情,或贪婪无度,或安静虔诚。

切茜娅从那双手的触摸中感受到尤利塞斯丰富的情感。有时她被那抚摸唤起欲念,有时忍不住轻吟。但她的所有反应尤利塞斯都毫无波澜,甚至不喜,他觉得切茜娅突如其来的欲望,打破了这一幅画面的和谐。他认为切茜娅自身的灵魂和身体很协调,并因这份协调更加美丽动人。在他精心设计的构图中,这份欲念绝大多数时候是多余的。

这时他会离开,让切茜娅冷静下来或自行解决。他休息一阵儿再来时,眼中那具出自上帝的完美艺术品往往重获安宁。他为切茜娅作了许多画,大多数都很美,但并不是能永久流传的杰作。

尤利塞斯有一次做完画,久久凝视那几乎接近杰作的作品,又拿出之前的画细细对比,然后他抬头问切茜娅。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切茜娅十分困惑。

“你的身体和灵魂自然协调,我经常以花卉或自然风光做背景,力求表达在你身上体会到的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触。可总是缺了些什么。我思来想去,发现你的协调隐隐有所缺憾。”

“到底是缺了什么?”尤利塞斯呐呐自语,看上去失魂落魄,如切茜娅见过所有艺术上受挫的人。

自己缺了什么?切茜娅想起约书亚老师也曾暗示过自己类似的话,说自己有遗失的事物。她一直以为是指封印的生命意志,现在想来,约书亚老师那些话还有更深层的含义。

眼前出现了摇摇颤颤的光影。切茜娅越是努力去看,那光影越是模糊,越是不伦不类,面目全非。切茜娅眼前光影的圆圈飞快的变换着大小。她头痛欲裂,晕倒了。

切茜娅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有天使,有魔鬼,有王子,有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她醒后,发现自己在旅店,尤利塞斯的妻子安吉丽娜坐在床边,弯着身子,趴在枕头边睡着。听到切茜娅醒来的声音,她揉揉眼睛醒过来,给切茜娅倒了杯水。

“你晕倒了两天,可真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安吉丽娜用湿毛巾为切茜娅擦了擦脸蛋,“能说说是怎么了吗?”

安吉丽娜的声音十分温柔,切茜娅自身也有强烈的倾诉念头,但到底发什么了什么?年幼的自己为什么被称为魔鬼?为什么要去边远的教会赎罪?这么多年,切茜娅从未想过这些问题,却没觉得奇怪,好似这一切理所应当。如今,她窥见灵魂深处一个紧锁的房门。那天试探地敲了敲,就头疼的晕了过去。现在再去回忆,那股疼痛也随之而来。

注意到切茜娅的脸色并不好看,安吉丽娜轻轻抱住她。

“不说也没有关系,好好休息。”

安吉丽娜的胸怀温暖而柔软,切茜娅混乱不安的心很快安静下来。身体没什么大碍,但那几天她什么都不想做,一直待在旅店。安吉丽娜每晚都来看望她,每次都看到她坐在窗前发呆。

窗前倾泻的月光,把房间所有东西的影子都拖得长长的,像在墙壁上涂了一层隐隐约约的淡墨。切茜娅不点灯,安静地坐着,不和安吉丽娜说话。安吉丽娜也不搭话,帮她收拾收拾屋子,沉默地坐一阵儿再离开。

一天,切茜娅在月光中转过头来。

“谢谢你。”她说。

安吉丽娜微微一笑,“我才该感谢你呀,很久没体会过被人需要的感觉了。”

“很寂寞吧。”切茜娅用陈述的语气说。

安吉丽娜先是一愣,然后沉默的点点头。

切茜娅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尤利塞斯老师真是过分。”

安吉丽娜露出复杂的神情,她注视着切茜娅,没有说话。可切茜娅看出安吉丽娜是想听她继续说下去的。

“娶了这么美丽优雅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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