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半宿的雨,大同殿落了满地的秋叶,天不亮就有宫人开始打扫,扫地声哗啦哗啦一声接一声。
知了被惊醒,辗转睡不着,睁眼望向窗外,直到天际渐白才起身。
这几日,周长生都心事重重,昨夜大雨也没睡好,早起时眼下泛青,知了看见了也当没看见,若无其事的伺候他起床、用膳。
知了一路将人送到凌烟阁门口,略一弯腰为他整理衣衫,而后恭谨的朝后退了半步。
“殿下该去上学了。”
心不在焉一早上的周长生终于开了金口:“顾美人……她今日便走吗?”
知了抬眼看过去,周长生绷着脸,目光落在别处。
这种想关心又不敢关心的状态,莫名触动了她柔软的内心。
知了漾出笑意,回道:“奴婢还以为您不会问了呢。”
周长生抿唇,收回的目光落到知了脸上,浅淡的情绪里带着点点局促,转瞬消失不见。
就好像方才的关切从没出现过一般。
知了心底叹息——这人年龄虽小,可总给她一种大人的感觉,令人不免觉得无趣。
知了不由也跟着公事公办回道:“奴婢得了太后恩典,送您上学后,就可以去长信殿送娘娘。”
知了思忖一瞬,又道: “您……”
‘可是有什么话要带给娘娘?’几个字还没说完,周长生已经匆匆嗯了声,面无表情转身走的飞快。
这小脾气说来就来,知了不解又诧异。
“姑姑,奴婢先跟着了。”
知了回神,见贤局促不安的望着她,似乎也不明白大殿下为何突然生气。
“快些去,殿下身边不能少人侍候。”
见贤点点头,快步跟上去,一大一小很快消失在知了视线中。
知了垂眸,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别扭了。
今日顾美人出宫,母子俩许是有些时日不能相见,有惦记、有想念实属正常。
知了有那么点同情周长生,但也仅此而已。
知了弯弯嘴角,漠然转身离去。
凌烟阁到长信殿有些距离,知了到时,长信殿的大门敞开着。
苏秦守在门口,见她来后,他挪开视线,鼻腔哼了声算是打招呼。
面对苏秦的不待见,知了无所谓的笑笑,问道:“是大人送娘娘出宫吗?”
苏秦舍出一个眼神:“是,卑职会安顿好一切,请殿下放心。”
知了诧异,或许回殿下话会让这人觉得舒服些?
知了也懒得挑明那原本就是她自己想问的,颔首道:“奴婢会转告殿下。”
话音落下,知了跨过门坎。
昨夜半宿雨疏风骤,长信殿的秋叶铺了满地,青石板湿漉漉的映出斑驳的光点。
这地界还是那样荒凉。
知了收起打量的目光,嘴角浮起一丝不清不楚的笑。
她记得死的那一日,也是这样的季节,不过那一日是个晴天。
满地秋叶随风飒飒地在地上打着卷,时而飘起,时而落下。
她的眼睛进了沙子,又混着眼泪,难受地睁不开。
此起彼伏的哭声糅杂在呼啸哀鸣的风中,听得人瑟瑟发寒。
“你来了。”
熟悉的声音将知了从回忆中拉扯出来,她转身,目光投向站在台阶上的顾美人。
她的模样比从前更寡淡,身形也比先前消瘦不少。
显然,周长生被接入兴庆宫这件事并没有令她的待遇变得更好。
知了行礼: “奴婢前来为娘娘送行。”
顾伶跟着扬起笑:“没想到最后会是你来送我。”
知了几步走到近前:“奴婢帮娘娘收拾东西。”
“我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左不过一些身外之物。”顾伶略一耸肩,“想着要离开这里,心里竟然还有些不舍。”
“一个地方住久了,难免会生出感情来。”知了顺着她的话,接了句。
顾伶微微一笑:“是啊,你没来之前,我就在打扫屋子,收拾出来些旧物,想到与之一起的人与事,生出许多感慨。”
相似的感觉,知了也有过,她莞尔接道:“那感觉是否恍如隔世吗?”
顾伶敛眉思索片刻,叹道:“是啊,真的如同梦一场。”
两人一言一语,已经步入屋中。
知了一眼就看见做了一半的活:“还是奴婢来吧。”
话音落下,她已经麻利地拾起抹布,泡了水再挤干,开始擦桌子。
“往日我一个人都做惯了,如今你让我闲着,还有些不习惯。”顾伶笑笑。
刚想上前搭把手,知了已经把人让着坐下:“娘娘是贵人,那就是一辈子的贵人,这些活便留给奴婢吧。”
别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