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付了,将姑娘暂时扣留在这本就是我们的不对,”任徜云摆摆手;“姑娘不愿意,其余的放我们那儿也行,等放姑娘上街的时候再来取,就当作是赠礼了。”
江鸢听他一说,心里更闷了,只笑笑,说:“那便谢谢徜云大哥了。”
任徜云在一声声“大哥”中渐渐迷失,脸都笑烂了,又闲说了几句,才转过身去,直接对上沈一那张能臭到他祖宗家的脸。
他同沈一一般高,体格看着比沈一健硕,但向来对沈一有些敬畏,敬少,畏多。沈一心狠手辣说一不二,有时拔刀不见血,人已成两截。任徜云怕的却不是这些,反倒是沈一沉着脸,看似举止温和轻柔,却不知在想什么的时候。
因为在往往这神情之后,伴随的是疾驰而来的血雨腥风。
这是第一次,沈一的这副神情用在了他身上。
任徜云吞了口唾沫,有点想死个痛快。
江鸢见他俩脸对着脸没动,出声询问:“又怎么了?”
终于,沈一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转头看向江鸢,眸中那层杀意霎时消灭殆尽,恢复了平日的冷淡。
任徜云猛松口气,从濒死的状态回过神,退了几步,离沈一远了些。
“谁说你不出门?”沈一警示地看了任徜云一眼,转回来道;“今夜便出,如何?”
不只屋里三个人怀疑自己的耳朵,连任徜云都瞪大了眼:“不是,他们能出去……那我这两天送饭送了个……”
沈一平静地看向这个不长记性的任徜云。
任徜云一挑眉,乐呵呵地改口:“哈哈哈,哈哈,我就是送了个快活。”
江逸在一旁惊道:“当真可以上街?”
“有个条件。”
江鸢一听,提着的心又掉下去了——她就知道沈一不会轻易“心软”,
她别过脸,好半天没听见后文,疑惑地望过去,却见沈一正看着她,非要等她认真听,才开口说:“条件便是,让这位江姑娘把衣裳一件一件试给我看。”
“……”
任徜云有些明白沈一这两天反常的举动是为何了——原来是铁树开花!不会撩硬撩!
难怪又是怕人饿了,又是怕人受凉了,一天恨不得撺掇别人去探望上百八十遍。
只不过……他家主子这股“势在必得”、作天作地、不作死不罢休的劲儿是怎么个事儿?谁教他这么追女人的?任徜云恨恨地想:不会追,怎么不来问问自己?白瞎了人家好姑娘的心意。
保命虽要紧,但任徜云还是想逞这口舌之快:“那个,主子,您是没被女人揍过吧?”
这话一出,江鸢和沈一都沉默了,两人神色出奇一致的变幻莫测。
江鸢似乎记得,前些日才同沈一讲过同样的话。
江逸自然也听得出沈一话语中的戏谑,眉头一皱:“沈公子这是何意?”
江鸢心道:大哥又要开始宣扬他那破礼仪了。
不过江鸢没给他这个机会,接话道:“不就是换衣裳吗?我换就是了,沈公子可不要食言啊!”
“自然不会。”
江鸢微微一笑,看了眼任徜云手上那比人头还高的一沓衣裳,为赶时间,当着这些男人的面,就将最外面的白棉袍,抓起一件就往身上套——好在这些衣裳里没有里外几层穿不完的那种,不消一盏茶的时间,任徜云手上那摞衣裳就被尽数挪到一旁的案台上了。
江鸢将自己身上这最后一件也脱下来了,随意地往地上一扔,巧笑道:“劳公子费心了,我都,不,喜欢。”
几人被这情景惊得说不出话。
江鸢晓得,沈一只不过觉着自己买的衣裳被退回去,有些拂了面子,想要讨教回来。在她看来,这反倒是最好做的条件了,试几件衣裳就能出门,面子算什么东西?
她在彤州大街上耍剑的那一年,被人骂得多了,心里不舒坦,但身上也没少块肉,还赚了好些钱,拿回去给她叔父炫耀,叔父这才答应教她练武。
之后她便由着他们说了。
眼下便是。
若是错过这次难得的上街机会,不知几时才能被沈一放出去了。
能不能找到些线索另说,起码在客栈里,她是怎么都没法脱离沈一的控制的。
弟弟在他手里,江鸢需得小心行事。
沈一见她将衣裳都拨到一边去,蹙眉道:“这些都不喜欢,你是要光着上街吗?”
“谁说我没衣裳了?”江鸢转向沈一;“沈公子不是说‘需要什么再找我’吗?眼下要上街,正缺衣裳,我看上了一件,公子给是不给?”
沈一预知到她这不是寻常话,但还是应了“给”。
江鸢信手一指:“我要这个。”
几人随着她的手一看……是沈一身上那件不厚不薄的玄清镂金锦缎宽袖衣。
沈一:“……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