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琳午睡醒来,就听侍女彩绢说了陆延年今晚能到家的事。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从绣枕下摸出一块帕子蒙住脸,心里飘忽不定,有种固有生活习惯被打破的不安感。
十年没见的未婚夫要回来了,这可真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
苏灵琳今年十八岁,穿越到这个不知名的朝代同样十八年。
她的穿越命运不好不坏。
六岁时,父母相继过世,远房亲戚陆家收养了她。
陆老爷夫妇待她很好,食衣住行样样精细,还请了夫子女师教导她,这十二来年她在陆府过得不错。
然而,陆老爷半月前突发疾病过世,这就不妙了。
苏灵琳住进陆府的第二年,陆夫人病逝,紧接着陆延年外出求学,这一出门就再没有回来过。
陆家父子关系显见不好,陆老爷极少提及这个儿子,陆延年同样如此,十年间都没曾回家探亲。
三年前,陆老爷做主为陆延年与苏灵琳定下婚事,写信告知陆延年此事,谁曾想陆延年在回信中极力反对这桩婚事。
反对无效。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陆老爷一言堂,请了邻居太守府上的严老太爷做见证,写下婚书,交换信物。
苏灵琳与陆延年就这样被凑成一对未婚夫妻。
陆家的信物是一只上等白玉镯,现在正好端端地戴在苏灵琳的手腕上。
苏灵琳看着镯子发愁。
这三年间,陆老爷一直写信催陆延年回家成亲,陆延年则以学业繁忙为由拖,终于拖到了现在——他爹死了,陆府现任当家人成了他。
府里传沸沸扬扬,说父子不和,陆延年故意跟陆老爷作对;还说陆延年在外多年,有了爱慕的姑娘……
苏灵琳咬唇,这种命运由旁人摆布的感觉真不好。
“琳儿,在做什么呢?”
一个做妇人打扮的青年女子风风火火地走进屋。
苏灵琳有气无力地说:“刚睡醒。四姨娘找我什么事?”
眼前女子是陆老爷的第四房妾室,今年二十六岁,年纪轻,人也活泼健谈,除开辈分差距,苏灵琳与她是谈得来得的好友。
“没事闲逛呗,”四姨娘揭开她脸上的帕子,打趣道,“瞧瞧,粉面桃腮的睡美人,就算他陆延年不喜欢,你也不愁没人喜欢啊。”
苏灵琳干脆坐起来,不满道:“别拿我开玩笑了。”
四姨娘挨着她坐下,道:“东家不行就西家,我们女人总要找个依靠。不瞒你说,老爷待我虽好,可我也没打算为他守一辈子,遇到合适的,肯定还要再嫁。你也一样,别死脑筋,老爷去年派管家去睢阳书院看望陆延年,管家回来说他与书院夫子家的小娘子走得很近呢!”
苏灵琳没理她,双手抱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
她前世是社畜,穿越后咸鱼躺平,没那么多雄心壮志。陆老爷活着的时候,她无须担心什么;现在陆延年当家,她的户籍与婚约都在陆家,谁知道他是个什么态度。
四姨娘还在喋喋不休,“严家老二仲齐对你多好,一表人才,一心一意——”
“老四,别在这瞎说!”一个庄严的声音打断四姨娘的话。
苏灵琳与四姨娘连忙起身,唤道:“大姨娘。”
大姨娘今年五十出头,她是陆家过世太夫人的侍女,后来给陆老爷做妾,陆夫人早逝,这么多年陆家的内务一直都由大姨娘掌管,她资历深,为人宽厚,处事公道,在陆家很得人信服。
苏灵琳是大姨娘照看长大的,大姨娘没有生儿育女,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看待,她不满地看了一眼四姨娘,打发她走,“厨房里炖着汤,你帮我盯着去。”
四姨娘嘟嚷:“您就爱支使我干活!”
话虽如此,她有眼力劲儿,知道大姨娘有话同苏灵琳说,麻利转身地离开。
大姨娘像小时候一样,拿了把梳子替苏灵琳梳头发,慢慢地同她说话。
“你的头发好,不用头油也又黑又亮,这是有福气的兆头呢。别听你四姨娘的瞎撺掇,你与延年有婚约,就算老爷不在了,这婚约也依然在,严家老太爷可是见证人!”
苏灵琳忍不住说:“大家都说他有了心上人……”
大姨娘道:“延年是读书人,读书人明理重诺,你不用担心,再说那心上人的事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
苏灵琳感慨,“十年没见,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了。”
大姨娘嘴里全是陆延年的好话。
“三岁看老,延年小时候长什么样你也见过,尽管放心好了。至于人品,更没什么担心的,我把延年带大到十二岁,我敢保证他品行没话说!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你们十年没见面,生疏很正常。等他到家,你待他温柔体贴些,他自然知道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