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明珠,不留余地的照在雪白的墙面上,冰冷的地面上,留映着它的模样。
长长的走廊,错乱复杂的脚步声,叹息声。
比盛夏的蝉鸣聒噪。
眼前紧闭的门,刺眼的文字,流淌的颜色。
比花园中的姹紫嫣红夺目。
容父失神失色的坐在长椅上,容之烈沉默久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穆慈与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那耀眼似是倦了,退了几分,含羞遮目,地上瞬间变成一片阴凉。
清阴之色浮在白雾之上,也不知道是想要清晰照拂,还是要更衬柔碎之感。
穆慈与的睡颜真的很安静与乖巧,发丝落在枕头上,卷翘的睫毛一动不动如精致的洋娃娃。
抿着的唇映着她娇俏轻媚的容貌是在笑的。
就如她真的睡着了一样。
容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直警惕着神经看着穆慈与。
容之烈单手插着口袋,静望了一会儿,带上门出去,走到不远处的吸烟区。
他点燃烟,闻着烟的味道,模糊着他的眼,不是轻柔的,而是刺痛的。
容之烈忽得想起他第一次见穆慈与的时候。
是在十岁的时候,他躲在门后面,看着一个温柔的女人牵着穆慈与的手走进容家,女人未进容家,穆慈与进来了,老太太那时威严的模样不减,饶是他父亲都害怕三分,更不要说五岁的穆慈与。
尖酸刻薄对于懵懂无知的年纪来说确实没有什么攻击力,至少有的时候对于他与姐姐,还有一个与她同龄的弟弟来讲,是没有一点作用的。
但是对于五岁的穆慈与,静静地听完老太太说的一切,没有哭闹,没有娇气。
清莲般的目稍显稚嫩,但也毫不胆怯,她手指着老太太说道:“是不稀罕。”
她不稀罕容这个姓氏,不稀罕荣华富贵,也不稀罕父爱与关爱。
那时的穆慈与之所以敢走得毫不留恋,是因为这些东西她都有了,至于父爱,这种东西,她好像不曾拥有。
她是意外来到世上的,这个世上没有人热情地欢迎的到来,因为人们在竭力处理这件事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无人在意她。
知道快长成十八岁,终于有人想起了,还有她的存在,想起她还有用处,想着把她接回来,因为她身上有一半的血,是属于容家的。
第二次相见,是在前不久的美国之行。
容之烈随容父容母一块去了她生活的地方,看起来很好,至少衣食无忧,还有两位姐姐照顾她。
他第一眼先见到了单梧虞,蓦然一瞥,才看到姗姗来迟的穆慈与。
她淡笑时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很像老太太的小女儿。
也是他们的姑姑,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过完今年的三五岁生日,就故去了。
穆慈与见到他们,没有表示感到震惊与意外,她安安静静的笑,安安静静的低着眉,一瞬又一瞬地玩着手里的洋娃娃。
容之烈那时心中有些哂笑,这么大的姑娘,怎么还要摆弄着娃娃?
他一直注视着她,穆慈与温柔轻媚的容颜一直都是侧对着他们。
那个娃娃和她一样,被打扮的很精致,很贵重,但易碎,不能磕碰一点。
在问到想不想跟着他们回去的时候,她乖巧温顺的笑笑,整理着娃娃金灿灿的头发,仿佛恍然未闻,一直弯着眼美好的笑着。
正是因为她这样的态度,容之烈对她的性格捉摸不透,你说她乖巧,又不太喜欢理人。
你说她不太喜欢理人,但是对谁都是和顺的微笑。
总是想要挑刺的时候,话到嘴边,却总是说不出口。
熬了差不多第二星期快要结束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答应回来了。
容之烈起初狐疑,到底是因为什么使然而让她那副莫不关己的态度而改变了?
一切都很突然。
但所有人都没有多想,总归是要回来的,现在也终于回来了。
他们一直都以为穆慈与是身体不好,但没想到娇娃娃低眉的时候,是在偷偷伤心,悄悄哭泣。
就像今天,难忘的让人刻骨铭心,这些都是证据,这些都是她的遗留。
穆慈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朦朦胧胧的琥珀在看见一丝明亮之时。
担忧的低声快速而来:“慈与,哪儿疼,你告诉爸爸?”
眼泪簌簌夺眶而出,从眼尾滴到侧脸,她的眼睛红了,红得琥珀色都快要没了。
她闭上眸,晶莹一片顷刻而落,她的声线犹如气息走丝,颤颤而落。
不是说,这是很快就可以见到他的方式吗?
所以她烧掉一切痕迹,只要没有她的痕迹,黑暗的那边,会很快为你敞开大门,穆慈与也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