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第一次引诱了平的时候,正阳听见了。
空间很暗,连空气都浑浊。
了平的脸颊紧贴着我的脖颈,皮肤因各自汗液的张力而严丝合缝,他异常烫,像是浑身血管里的血液都在沸腾。唇齿厮磨我的耳廓,对我用微弱的声音说着话。
五六排开外的货架上垒摞着还未被污染过的、白净整齐的桌布和椅套,小小的身体缩成不起眼的一团,布料层层叠叠,把他挡了个严实。
正阳本不会被发现。
可似乎是为了能听清我们的声音,他支起耳朵,伸长了脖颈,尽管脑袋压得很低,却还是不小心露出了那颗乱蓬蓬的白色脑袋。
我折着腰仰着头,看见了。
[02]
我发誓我绝没有想过要和了平发展到这一步——
引诱彭格列的晴守大人与我跌撞进这间晦暗的储藏室,和他接吻,触摸他的体温,两具身体紧密相贴——我做这些并不是蓄意。
它发生在盛夏夜。
你没办法预料两个苦受思念折磨的人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03]
事情发生在酒会的后半场。
家族内部的私密聚会,没有太多应酬,多是老朋友与上下属之间的插科打诨,大家都很放松。
我和了平都取了酒。我是在敬过十代目后被他叫住的,他朝纲吉露了个爽朗的露齿笑,却没寒暄,反倒问我要不要到露台上吹吹风。
我没想到他会邀请我。我本来的打算是找恭弥说说话,如果他没空见我我也可以去找巴吉尔,两边都没有要紧的事,只是想找个去处打发这漫漫长夜。
因此我欣然接受,亦步亦趋,高脚酒杯摆到室外的桌面上,蒙上一层雾。
甘甜的香槟我们都喝了几杯,我知道了平还在六道骸的哄骗下兑了一些葡萄酒。我酒量很浅,他也算不上太好,酒精堆积确实有些浓,但我们都很清醒。
夏风是粘稠的。
不解暑,但存着些暗暗较劲的气力。
我的裙摆被撩动起几片褶皱,拍在了平笔挺平整的西装裤上。他的视线因此向下偏了偏,本以为会有再多几轮的纠缠,然而绸缎疲软无力地离开他,垂坠回我的腿边。
我看他欲言又止,大抵知道他想说的话题。
“想花前辈了吗?”我问,出口的声音温柔得自己都意外。
我很少会对什么柔软。
花前辈却是独树一帜的特别。
了平顿了顿,看上去有些赧,我显然是说对了,但他还没做好准备承认。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抬了抬询问我的意愿,我摇摇头没要,他便抽出一根衔在嘴里。
“她不怎么喜欢这样的场合。”他不说话,我于是兀自接着道,可那个人光光是提及我就已经忍不住热泪盈眶,我忍住哽咽,又道,“她要是还在一定会嫌吵。”
了平听着,迟疑了很久,终于点燃了那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进肺里,“然后拉着你逃去露台或者是中庭谈心。”喃喃地道。
滚烫的眼泪已经从我的眼眶不受控制地蔓延开。
花前辈最讨厌聚会。讨厌热闹喧嚷,讨厌欢声笑语之下的暗流涌动,讨厌言不由衷,讨厌所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粉饰太平。
我时常会被那汹涌的孽与债拖拽进漩涡的最深处。七成是拜恭弥所赐,他不愿处理的人情世故不知为何都喜欢记到我的头上。另外三成则要感谢十代目的父亲沢田家光,他最会拿捏我,给我送来收拾不完的麻烦,甚至难以想象他都是从哪里招惹来的这么多烂摊子。
最可恼的当数那些自称做研究的科学家,跟屁蚊虫似的盯着我不放,一个个都虎视眈眈,如果不是纲吉顾着,怕是早已把我拆吃入腹。
那时候我还没学会浑水摸鱼,逃不过苦不堪言,可花前辈总能在人群中找到我,挽住我把我从人潮里救出去。
她的手一年四季都很冰,我却因为她的体温而变得沉静镇定,别想太多,她总这样宽慰我,她说那些臭男人自己欠下的债活该要亲自还,绘里奈少同情他们。
“她还教你抽烟呢。”说到这里,了平忍不住侧头笑了下,烟灰攒起长长的一截,因为这笑粉身碎骨在地上。
“她也教了你。”说罢,我叹了声,朝他垂落的手边伸了伸。了平会意,顺从地把剩下的半根交给我,我也深深吞下一口,烟草又烈又苦。
“好羡慕你。”我撑住栏杆,不一会儿又松了劲趴在上面,夹着烟的手展到前头的黑夜里,眼睛盯着了平。“真的好羡慕。”这些话我不是第一次说,我从来都忍不住,“你拥有过花前辈,真好。”
“可是我还是失去了她。”了平学着我的样子也把脸埋进手臂,他的脖颈已经烫得通红,到底还是有些醉了。
“了平。”我唤,他于是头偏了偏,露出眉眼和唇齿面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