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春季短暂,转眼便入了夏。
萧吟怕热,今年暑气又来得凶猛,到了绥津的避暑行宫后,她几乎只在屋里待着,有时教侍女扇风都得放着冰消才舒服。
这日傍晚,杨煜来寻萧吟时,只见软榻上趴着个薄衫透肌,香肩半露的娇美人,窗外的晚霞恰照在她落在地上的裙角边。
杨煜便只在一旁看着,当是欣赏一幅只教他瞧见的闺中藏娇图。
萧吟听见脚步声已是醒了,懒洋洋地睁开眼,瞥了杨煜,道:“不知三郎今日来,没让小厨留点心。”
萧吟只翻了个身,那熟悉的气息已将她团团裹住,温热的气息扑在她颈肩胸口,有些燥,她便不舒服地皱了眉。
杨煜看她一脸嫌弃,两指划去她肩上,夹着衣襟却不动,道:“旁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倒说说这时候还躺着,夜里是要做贼去?”
萧吟看了一眼房门处,再看了看杨煜,轻拍开他的手,道:“谁做贼还不知道呢。”
杨煜笑着替她将衣襟拢好,道:“夜里凉快,陪朕湖边散散心。”
萧吟已摸了榻边的团扇出来扇风,道:“那也热,懒得动。”
一面说,萧吟一面从榻上下来,施施然去了另一边的茶几旁坐下,捻了冰糕吃。
杨煜跟着贴上来,跟个火炉子似的抱着他,道:“朕这几日事忙才疏忽了卿卿。”
他摸着萧吟一边耳垂,凑近了些,道:“东西在路上了,等回去就由你发落。”
萧吟在屋里待着也无聊,想来杨煜找她不见得真只是出去散步,如今拿完了乔,她再拒绝也说不过去,便推开杨煜搂着自己的手臂,从他怀里出来。
杨煜忙拉她道:“当真不去?”
萧吟将还有些松敞的领口压好,道:“三郎不在乎,我还要面子呢。”
杨煜等她不多时,二人便一同去了池边散步。
此时晚霞已没去了楼宇后头,天地昏昏,灯火渐浓。
避暑行宫依山而建,引山间水为池,有一大片荷花,晚风吹来,碧叶四举,望之接天凉意。
杨煜备了小舟,与萧吟同游在荷花池中,高低错落的花叶恰能隐藏行迹,不教旁人窥伺了去。
萧吟躲在自己房里时懒得恨不能整个人长在榻上,真当出来了又是另一番模样,乐得东张西望,一刻都停不下来似的。
杨煜见已划开了岸边便收了桨,问萧吟道:“有什么好看的,让朕也瞧瞧?”
萧吟这会儿安静了,随意整理着裙子,道:“乌漆嘛黑没什么看的。”
“那你这半晌都在做什么?”
萧吟双手托腮,微微歪了脑袋,笑看着杨煜道:“看三郎忙着划桨,我也得找点事儿干装个样子吧。”
虽只是离开岸边一小段,灯光却比水岸旁暗了不少,杨煜看着萧吟那双眼睛,当真星河璀璨,胜过那天上真正的无边云汉。
知道杨煜高兴,萧吟笑意更甚,但又起了玩心,便趁他不备,用手沾了池水弹去他身上。
杨煜不作反击,只看萧吟自己玩得高兴,趁她一时忘情大意,他突然伸手,将个惊慌失措的美人儿直接拽进自己怀里。
小舟剧烈晃动起来,吓得萧吟抱紧了杨煜,连声喊着“三郎”。
杨煜一手搂着萧吟,一手扶住舟舷。
待小舟恢复平稳,他笑萧吟道:“萧娘子好大的胆。”
萧吟遭了调侃原本不甘,正琢磨着要说什么反驳,可杨煜低头那一眼,不知是不是另有星光为底,一切仿佛回到当年,有三郎在的时候。
“三郎。”萧吟惊喜,抚上杨煜眉眼想要确定什么。
杨煜见她动作大,怕又晃了小舟,便抱紧了她,道:“当心。”
这声音,分明不是三郎。
察觉萧吟的眸光转瞬黯淡,杨煜问道:“怎么了?”
看她似在推自己,他丝毫都不松开,只教萧吟躺在怀里,与她一起沐浴星光,柔声问道:“卿卿,怎么了?”
夜幕朗朗,星汉明明,这样好的夜色,这样醉人的夜风,吹起的记忆都那样美,偏偏再也回不去了。
萧吟渐渐从回忆中走出来,缓缓告诉杨煜,道:“从前家贫,为谋生计做过不少活,三郎不知我当过采莲女吧。”
杨煜详细查过萧吟的背景,知道她年幼时跟母亲相依为命,日子清苦,可以说知道的远比萧吟以为的多,但他知道的也始终不及萧吟经历的多。
他们之间甚少谈从前,也不多想以后,及时行乐原该是最合适彼此关系的方式,可感情偏是最不受控制的东西,有一就会想二、要三、贪四……直到全部。
如今,杨煜就是越来越贪心的那个。
他将萧吟鬓边的碎发拨开,耐心道:“接着说。”
“夏天里荷花好看,等入了秋,挖藕采莲,可有的忙,兴许这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