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萧吟一路北上平静无波,只是脚程慢了些,待到建安时已是十二月初。
杨煜早已经做好安排,马车没有进入建安城,而是去了近郊的一座女观——平云观。
赵国崇道,自天子而下多数入了道门。
建安城内便有数座名观,用以开坛打蘸,尤其“五腊”日,王公们更会举行隆重典礼。
建安城外亦建有不少道观,比之城内简约古朴,有些是达官显贵们的家观。
萧吟一如从前,安静坐在马车内,只等车子停下,在一处僻静山门外见到了早已等候的侍女。
平云观是家观,又是女子观,因此怀章不便进入,不得已与萧吟拜别。
侍女是在观内修行的弟子,着一身素色道袍,引萧吟去了后山的精舍,细细说着这里的规矩。
“虽是家观但有时也接待外客,萧娘子日常若不走动只在这后山小院中便好,不会人打搅。”女观道。
萧吟随行带有侍女为她搬拿行李,她自己则抱着亡母灵位和一些佛经,在女冠引导下很快安顿下来。
此处不比宁心院宽敞,不过三两间精舍,一方小院,胜在环境清幽,萧吟还算满意。
如此一住便是两个多月,萧吟未见杨煜一面,只在除夕时收到他遣人送来的新年礼物,上好的文房四宝自不用说,另有好些话本和一些经史子集、好几套精致香篆、上等香粉、一副暖玉棋。
两人在金阳“厮混”日久,杨煜知道她虽然爱听怀章念话本消遣,但自己看的书多是策论典籍,再或是史论之类,因此特意命人搜罗了这类书籍回来,有些还是孤本。
萧吟日常有这些足以,平日除了抄经,慢慢细品这些书也需好一阵,日子也就这样过下去了。
建安的二月最冷,今年尤其严寒,萧吟房里烧着地龙还觉不够,另外裹了毯子才好在榻上看书。
入了夜以后四野更寂,但凡有一点儿声响都能教人察觉。
萧吟看书正生了些倦意,恍惚间察觉台上的烛火忽的晃了一下,随后外头传来车马声,并着后头一串声响。
待房门被推开,萧吟已昏昏欲睡,任由手里的书盖在自己心口。
杨煜进屋时被扑面而来的暖意晃了神,视线游移片刻才找着卧在榻上的萧吟。
他一面褪下厚重的大氅,一面佯咳提醒萧吟。
萧吟朝里侧翻了身,没理会杨煜。
杨煜坐去榻边,见萧吟身上的毯子没盖实,便想使坏伸手进去取暖。
哪知他才碰了毯子边沿,萧吟便裹紧了毯子坐起身来,质问他道:“哪来的毛贼这般大胆?”
说着话,萧吟怀里的暖手炉已从毯子下头露出来,被推到杨煜身边。
杨煜眉头一拧,不满意道:“这哪里够?外头多冷,你是不知。”
萧吟借着灯光看见杨煜脸上化开的水气,她不禁伸出手去替他将那些湿润轻轻抹开,换了一副心疼模样,装作嘴硬道:“何必这个时候过来,该你受这份苦。”
双手随即被杨煜握住,萧吟顺势靠去他怀里,还是不免被他那一身寒气所惊,忙将暖手炉抱在两人之间。
“回来后府上、宫里都是事儿……”
“不用说我也知道。”萧吟打断道,垂眼看着暖手炉,道,“三郎不来,我也不气。”
原本是教人听着舒心的话,可或许是萧吟说得实在冷静,以至于像是认真的,顿时便教杨煜心生不悦,道:“反倒是孤打搅你过清净日子了?”
萧吟暗道何尝不是,却只是轻推开杨煜要下榻,仍将暖手炉留在他怀里。
杨煜抬手去抓,却只抓了萧吟身上的毯子下来。
长毯之下是杨煜从未见过的另一番风景。
萧吟一身宽松素袍,不若往日妍丽明媚,清清淡淡的装束合该出尘绝俗,偏偏落在杨煜身上目光写满了红尘俗事。
当真是别样的情趣。
杨煜趁势将萧吟拉回榻上,如获至宝般恨不得将她即刻吃拆入腹,惊喜道:“谁教你这样穿的?”
只见萧吟顾盼流转间就是不作回答,杨煜揽在她后腰的手臂收拢几分,迫得她鼻尖都近得擦过他的脸颊,再听萧吟的笑声,方才心头那点气随即消了。
萧吟却是一脸无辜,道:“自然是三郎教的。”
“孤几时教的你?”
“三郎一贯谨慎,不愿教人拿了错处。我自然也需小心,不这样穿,万一惹了谁的眼,岂不是自找麻烦?”萧吟道。
杨煜不会允许她成为他的麻烦,所以自然不是给他找麻烦。
萧吟识时务,杨煜当然喜欢,再静静看了怀里的女子一会儿,他道:“孤知道你受委屈了,将来必定好好补偿。”
“我听三郎的话来了建安,三郎能不能也听我一次?”
“何事?”
萧吟向上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