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煜这一走便是两三个月,再回金阳时已经入了五月底,南方即将进入雨水最丰沛的时候。
前一日夜里到了金阳,杨煜特意召了官员查问修堤防汛的事宜,以及在挖河渠的进度,确定一切稳妥,才在第二日去了宁心院。
王喜听杨煜过来了忙去迎接,只见那晋王脸上还有未去的疲倦,想是在建安未见得安宁,还特意在汛期前赶回来,辛苦自不必说。
王喜跟在杨煜后头问安,也问候了建安城内的主子们,之后才听杨煜问道:“她近来如何?”
杨煜从前根本不会提前问萧吟的情况,会有这样的变化显然是将人放在心上了。
只是这答案给得不容易,王喜当真如实说了,恐怕要惹得杨煜不高兴。
他速速思索片刻,回道:“萧娘子如今精力比过去强了不少,就是还总守在窗前,等殿下回来。”
情知不过是王喜捡的好话说,杨煜却也舒心不少,微提了衣摆,脚下快了三分。
待到萧吟住处外,杨煜只见好几排的矮架子摆在院子里,上头铺满了书,一一摊开着,显然是晒书呢。
而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正倚在窗边闭目养神,窗外站着青衣少年,和先前一样给她念着话本消遣。
王喜道:“殿下知道,萧娘子喜欢听话本,这段日子奴婢出去搜罗了一些。适逢将入梅雨季,萧娘子说到时候到处都发潮,就先将书册都搬出来晒一晒,免得……”
杨煜抬手示意王喜不必继续,只站在垂花门下,静静看了一会儿。
这阵子金阳的天气出奇好,阳光照在廊下,恰有阴影叠在那红窗白墙之上。
萧吟恰好就在阴影里,吹着徐徐而过的微风,又晒不着太阳。
怀章念了一段话本,正要去翻架子上的书,才转身便发现悄然归来的杨煜,诧异之后下意识地挡在萧吟跟前,满是保护之意。
萧吟没睁眼,懒懒道:“晒不着我,不用挡着。”
“是。”怀章没有暴露杨煜的踪迹,抑或是不想让萧吟知道,只低头继续晒书去了。
午后容易困倦,萧吟正是最想入睡的时候,刚要翻身,发觉窗外暗影更浓,随之而来一股熟悉的冷香。
她就此面朝窗口卧着。
杨煜轻斥一声:“装模作样。”
榻上的美人儿唇角扬起,却没睁眼。
随后,窗口那片暗影不见了。
萧吟即刻睁开眼,扶着窗台起来朝外头张望。
更清晰的香味蓦得冲入鼻底,她倚去一旁的窗框上,满含笑意的视线从那绣在雪青底上的飞鹤开始一路往上,最终落在杨煜尚不明情绪的眉眼间。
“三郎清减多了。”萧吟又扶着窗台靠近一些,因是跪在榻上,便比杨煜矮得更多,需费劲儿抬头才看见他的脸。
杨煜托起她的脸,这月余里心底悬空的某一处才算是尘埃落定,可说出口的却是:“孤不在的日子,你倒是惬意舒适得很,难怪只想留在金阳。”
听出杨煜还在介意她不想去建安一事,萧吟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兴许等三郎回建安的时候已不想带着我了。”
杨煜习惯了步步为营,从他请命出征南下开始便做过全盘计划,几时回去也早在规划中。
可是所有的按部就班里独独出现了萧吟这个不算变数的变数。
“孤偏要你现在点头呢?”杨煜道。
“那就是三郎偏要找不痛快。”萧吟轻扑进杨煜怀里,不但未被推开,反被抱得紧,她笑道,“三郎,我想你了。”
杨煜长叹一声,已然败下阵来,且不在这件事上追根究底,温柔回应道:“孤也是。”
“那三郎怎还待在外头?”萧吟问道。
杨煜知道是窗台硌着萧吟不舒服,他亦是,遂暂且松开,回头去看正在晒书的怀章,问道:“你的喜静不好动,原是托了旁人多动的福。哪有这个时候晒书的?”
“等过了梅雨再晒,或许救不回来了。这叫未雨绸缪。”
杨煜又问道:“这么多书,要晒到几时?”
萧吟半靠着窗台,扬声道:“怀章,还要晒多久?”
怀章抬头,只见白墙作的底上,那红色的窗框恰是将杨煜和萧吟框柱了,一个长身玉立,一个娇媚动人,就连那雪青和藕荷色的衣裳都成了绝配。
真如画一般,也唯有他们才似画中人。
怀章不由攥紧了手里的书,低头掩盖自己的仓皇,道:“明日再晒一晒应该差不多了。”
萧吟偏头去看杨煜,似在说“可听见了”。
杨煜爱极她这灵动明艳的模样,不由自主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道:“孤准备三日后去坝上巡查,要不要同行?”
“不去。”萧吟坐去榻上,背靠着墙,双臂环膝,道,“外头太吵了。”
杨煜意识到自己得意之间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