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鹤山山脚下,齐引铮坐在一颗石头上休息,面露颓色。
昨晚,他同随从一起匆匆赶到灵鹤山,放火烧山后,又在山脚迷了路。
他找了一整夜的出口,现在已经精疲力尽。
一旁,从县衙带来的人马聚成一团,旁边小声谈论着:
“怎么回事啊,感觉至少在这儿呆有十个时辰了,居然还没到白天?”
“是啊,这里真的是仙门修习之地吗?”
“我看不像是灵地,像是妖地!”
“你说,是不是我们昨天烧山,道君震怒了,所以想教训我们?”
“你可别说了,我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天哪,我还能活着回去给我母亲养老送终吗?”
“哼,都是县令他——”
一位一直缄默不言的灰衣随从突然开口:“闭嘴!县令大人岂容你评议?”
“切,你现在拍他马屁也没用!他才上任几天啊。不知道哪天就又被贬,调到更穷的乡野了。”
灰衣随从冷了脸色,甩了甩袖子:“无知!”
“是是是,您老读过书,比我们大字不识的懂得多,行了吧?可笑!”
……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那位灰衣随从走到齐引铮面前,一脸倦怠,袖口脏污,沾上许多灰末。
随从喉咙嘶哑:“大人,属下又找了一圈。这山稀奇,连野果子都寻不到。”
齐引铮一晚上没睡,眸光暗淡,他没有说话,挥手示意随从退下。
昨日他放火烧山,没有逼出端阳,还招惹来一个青衫道君。
那人身怀绝技,挥袖间就平了山火。
他想必就是百姓口子那个云真派的神秘高人。
他和端阳是什么关系?
若他是端阳的师父,那自己便能与这位高人沾亲带故。
如此奇能异士,能劝他出山,为己所用,就再好不过了。
可若是情人——
齐引铮正在心中分析着,眼前霍然飘出一团白雾,一个青影从中现出。
是昨日那个道君!
他看见迷雾中的身姿,立刻站起身来,表面依旧保持着镇定。
齐引铮对仙门术法是有所敬畏之心的,因此说话十分客气。
他拱手道:“这位道君,不知在下何处得罪了您,为何要将在下困于此地?”
任子意从容地走出迷雾,拢起的青玉折扇不徐不疾地在掌心敲击。
他自然看出齐引铮的装傻充愣。
凡人相处起来总是弯弯绕绕的,互相试探,互相利用,互相玩弄。都觉得自己才是世间最聪明的那个。
徒儿不愿见齐引铮,那齐引铮就不必留在灵鹤山了。
“你可以走了。”
任子意身侧的空间裂开一道口子,市井气息泄了进来。有胭脂铺的香粉气息,酒楼的谷酿米香,还有书铺的清雅卷气。
齐引铮看了一眼,那裂口直通熙县。
道君是要赶客?
但他并不打算就这么走。
“道君,我是端阳的未婚夫婿,此次前来正是来接她回家的。”
任子意淡漠地扫他一眼,手中折扇泛起浅淡光泽。
齐引铮忽起怪异之感,身体不受控制地转了方向,朝向那道裂口。
“怎么回事?”
“我的身体!”
“大人,你怎么样了?”
几位随从们也感觉不对,通通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被人驱使着,一脸惊异地走进了裂口。
他们到了裂口通向的另一端。那名灰衣随从转身想要回来救他们的县令大人,却被一股劲力弹了回去。
这个道君好生轻狂,一点都不愿意沟通。
齐引铮竭力挣扎,步伐走得很慢。可他无论怎样都没法摆脱束缚,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不受控地朝前走去。
齐引铮竖起剑眉,艰难地夺回了口舌的控制权,沉着声音道:
“我要见端阳,我有事要跟她谈。”
任子意不语。
齐引铮道:“我与她早在八年前就订了婚事,我是她夫君。只是见一面而已。”
“她不愿意。”任子意语气平淡无波。
“我们是先帝赐婚,父母之命!让端阳——”齐引铮喉咙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的身体也被定住了!
任子意懒得听他的周旋之语。
既然齐引铮不想走,那便呆在这里吧。
接着,任子意把手中折扇向上一抛。
啪嗒一声,扇骨如孔雀开屏般展开。
灵器悬在空中,青辉散射,照临整个法阵。
法阵之上的天色突然白了。